“交出蔺安之,否則我宗十萬妖獸就将長驅直入,踏平你淩霄山!”
山門大陣外,修真界中聲名顯赫的一衆老祖無不聚集在此,目标有且僅有一個。
其中,喊話的那修士放出威脅後便袖手站在一旁,顯出有恃無恐的模樣。
的确,即便淩霄山是天下第一大宗,其弟子蔺安之又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劍尊師尊,在這樣的情形下也斷然插翅難飛。
身邊透着焦躁的細碎聲響,成片地鑽入耳際:
“怎麼辦?如果他們攻進來,我們就完了。”
“反正事由皆因蔺師兄而起,快點将他交給那群人得了,左右就是當個爐鼎罷了。”
“……不太好吧,那豈不是從今往後任人采補?”
“那又如何?“說話那人嗤笑着說道,渾不在意,“除了那位,還有誰會在乎他?”
稍頃,這些閑言碎語都不見了。
唯有震天雷鳴聽得分明,無休無止,仿佛要擊碎腦殼,劈得人神魂俱滅!
嘭——
蔺安之驟然驚醒。
他睜開了眼,入目的仍是自己卧房的景象。
清淩淩的月輝投進窗格,映得山水屏風宛若有薄霧流瀉。
系統知曉是宿主又夢見了前世之事,思索片刻,毫無感情地勸道:“都過去了,完成當前世界任務收集神魂碎片才是首要。”
“友情提示,當前任務已完成進度為百分之五。”
蔺安之沉默了下:“你能說點我喜歡聽的嗎?”
“當前任務未完成進度為百分之九十五。”
“……”
蔺安之冷笑一聲,懶得掰扯有時候不是數字越大才越好這種問題,随意披了件外袍下床,徑直推門而出:“劇情當前進行到哪裡了?”
這是自他被系統後綁定執行的第一個任務。
為了方便适應,世界觀選取的依舊是仙俠修真,至于圍繞着氣運之子展開的世界線劇情則是狗血異常。
那人名諱謝暄,生來天賦極佳,十歲練氣,二十金丹。
在這個不同于上古時代般靈氣濃郁的小世界,不到三百歲修為已然臻至化神,且憑此成為了萬衆敬仰的仙君,也是最有可能飛升的修真者。
沒有之一。
然而他的人生并不順遂。
此方小世界分為修真界與魔界兩大勢力派别,兩者不共戴天。數百年前,修真界的大能更勝一籌,集力把魔界割裂置于另一處空間。
近些年來,兩界聯結出的縫隙越來越大,于是有宗門提議修補,這便迎來了謝暄命運的轉折。
他有一出自同脈的師弟,現下已然坐到了本宗掌門之位。平日兩人和和睦睦,暗地裡,師弟卻是性情極度扭曲,嫉妒謝暄嫉妒到了發狂的地步。
他設計讓修補裂縫的行動失敗,又揭出謝暄體内有魔修血脈一事,指責他早已以特殊的聯絡手段與魔界勾結。
謝暄就此跌落谷底,不僅被暫時關押在地牢當中修為被禁,名聲更是臭到人人唾棄。
同時,師弟落井下石,将他強行擄作爐鼎日日雙修,巫山雲雨之時還常常出言羞辱,用完又把毫無靈力的謝暄轉手贈與他人。
昔日清冷出塵的仙君被折磨了個夠嗆,好在心性堅毅,又有始終信任他的師姑及時救援,回宗後直接閉了關。
再出來後先是一劍将師弟殺死,而後在現場修士或豔羨或驚愕的眼神中留下一道孤高的身影,飛升上界。
最重要的一點。
那謝暄,便是師尊神魂碎片的化身。
看完後,蔺安之合上那本标題為《當清冷仙君身在花市文》的小說,又瞥了眼作者欄的“天下第一嬷嬷”,随即陷入久久無言的沉思。
下一刻,他便穿成了剛拜入宗門的著名反派,也就是那個用人渣中的人渣形容也不為過的師弟。
按部就班地度過百年,終是迎來了書中的開篇。
“午時和子夜回來複命了,你現在應該去主峰前廳。”
系統提醒。
那是他手底下豢養的兩名死士,在修補失敗事發後被蔺安之遣了出去,負責大範圍傳播罪魁禍首是謝暄這一謠言。
蔺安之自是應好。
主峰前廳。
身着玄衣的一男一女半跪在地,待低垂的視野中飄然浮現出一抹繡有枝蔓紋路的青色衣角,這才膽敢擡起頭來。
天殊閣的掌門少時即有天才之稱,走到如今更是名聲在外,世人道他溫雅清正,在一幹恃才傲物的高階修士裡再難得不過。
唯有在他手下做事的死士清楚,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殘忍、扭曲,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可以不擇手段。
幾瞬的功夫,蔺安之已然步至近前。
他生了幅絕佳的皮相,眉如遠山,烏發由玉冠簡單束起,琥珀似的眼眸更是清透。襯着挺拔而并不瘦削的身形,整個人有如水墨般清遠,将一顆蛇蠍心腸完美地隐沒在内。
習慣是會成自然的,就算是同下屬對話,溫和帶笑的面具依然牢牢貼在臉上。
“事情還順利嗎?”
兩人點頭,女修子夜率先答複:“是,愚民易控,我們不過是找了些說書人加以渲染,隔了些時日,仙君有魔修血脈且勾結魔界毀壞縫隙修補一事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午時補充道:“天殊閣下轄城鎮中,除曾受仙君除妖恩惠的陵溪城以外,其餘地方的輿論已然颠倒。”
“偶而路過巷口,就能看到孩童向書鋪中還未來得及收起的仙君畫像砸泥巴。”
蔺安之坐上太師椅,斜斜地以手支頤,另一隻手的指尖在靠搭的沿邊點了點,不置可否。
寂靜之中,兩人心驚膽戰,死死盯住腳尖。
系統也很緊張,然而是為另一緣故:“書中那個蔺安之的性格既扭曲又複雜,這一面在今天的劇情裡才要真正展露,希望你能不出錯地演好,OOC是要扣錢的。”
蔺安之在腦内與它對話:“扣誰的錢?”
系統冰冷的語調中難得露出一絲社畜的人味:“我的工資。”
“你不知道,我們系統都是上界穿書局的打工人,做的是維護三千小世界和平的事,拿的是三千一月不含五險一金的薪資,簡直比牛馬還牛馬。”
那是挺慘的。
蔺安之禮貌性地同情一秒,聲線于平靜中顯出遲疑:“那就有點麻煩了,水太深,我可能把握不住。”
話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