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怕自己想着想着,任務就判定他不過關,所以也沒敢多想,他強迫自己邊聽着林家的事情,邊想點跟林家沒有關系的事情。他馬上就想到了甯歸柏。
也不知道甯歸柏離開了沒有,以他那樣的性子,離開前也不會跟自己說一聲吧。陸行舟在心裡輕歎一聲,轉眼又想未必,甯歸柏看起來還挺關心他的練功進度,應該不會一聲不吭地走了,走之前估計還要來問問他練得怎麼樣。
“小舟,你有見過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年嗎?”劉大娘又起了個新話題。
陸行舟覺得她這話問得挺古怪,都“神龍見首不見尾”了,他怎麼會見過。他做了個口型:“誰啊?”
劉大娘說:“就是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總是‘嗖’地一下出現、又‘嗖’地一下消失的少年,他太顯眼啦,一看就不是我們這裡的人,見過他的人都能記住他。”
陸行舟想,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劉大娘說的這個人就是甯歸柏,她怎麼突然提起甯歸柏了?他決定含糊其辭:“好像有點印象。”
劉大娘說:“聽說這個少年的爹娘都死了,家中就他一個人,所以他也沒地方去了,就到處跑來跑去,可能得了失心瘋呢。不過這人也是可憐啊,年紀還這麼小,爹娘就不在了,以後他要怎麼辦呢?逢年過節的時候,該有多孤獨啊……”
“大娘,你别胡說。”陸行舟聽不下去了,甯歸柏的爹娘還活生生的,劉大娘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他不迷信,但死不死的這種話,确實不應該亂講。
劉大娘也沒察覺到不對勁——陸行舟的嗓子怎麼突然就不啞了,她信誓旦旦:“我怎麼胡說了?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不然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怎麼會跑到我們這種小地方,還神出鬼沒的,一看就是遭遇了巨大的變故,他這個年紀,除了跟爹娘有關的事情,還能有什麼事情。跟爹娘有關的、能讓人特别傷心的事情,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什麼事情,所以那少年才到處亂跑,因為留在家鄉會觸景生情,真是可惜了……”
不是,這段話的因果關系是怎麼得來的,陸行舟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眉頭緊蹙:“你不認識他,怎麼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剛剛說的話全是猜測,一連串猜下來,得出的結論隻能說是荒唐。少年的爹娘還健在,你這樣說跟詛咒有什麼區别?”
劉大娘原本隻是說說閑話,若陸行舟聽後不過一笑置之,她就會暫時結束這個話題,可陸行舟居然反駁她,劉大娘誓死捍衛自己的觀點,怎麼可能聽陸行舟的話。她嘴皮翻飛:“荒唐什麼?嘴長在我的身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如果他不想被人這麼說,那他就不要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那人的爹娘還健在的話,他就不應該到處亂跑,惹得爹娘白白傷心。父母在,不遠遊,我沒讀過什麼書都知道這句話,我最讨厭不孝順的人,與其說是我在詛咒他的爹娘,不如說是他在詛咒他的爹娘。”她越說聲音就越大,像是要用音量把屋頂都掀飛。
陸行舟也來了氣,将任務忘得幹幹淨淨:“嘴是長在你的身上,可這不代表你什麼話都可以說,如果有個人站在你的面前,說你的兒子全都不在了,你會怎麼想?你明知道那人說的不是事實,想要反駁,可那人卻說嘴長在他的身上,他愛怎麼講就怎麼講,你又會怎麼想?挑拔是非當然容易,推己及人卻不簡單。大娘,希望你積點口德吧。”
說罷,陸行舟便奪門而出,将劉大娘還未脫口的言語都擋在了身後,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些什麼好話,他還是先避避吧。
【支線任務:(半作癡呆)是非入耳君須忍,半作癡呆半作聾。是是非非不過浮雲,聽聽就算了,接濟劉大娘,在劉大娘身邊聽五次是非,且不信不駁不記4/5。任務獎勵:神秘物品0/1】
陸行舟撐着頭看任務詳情,反駁劉大娘的時候有多硬氣,看任務詳情的時候就有多懊惱,明明隻要他不說話,繼續當啞巴,這個任務就能順順利利完成了。就差臨門一腳,還是功虧一篑。
可如果再來一次,陸行舟依舊會反駁劉大娘,他把甯歸柏當朋友,絕不允許有人詛咒甯歸柏的爹娘。在任務之外,他還是個人,他不能為了完成任務,将做人的基本道義都丢掉,面目全非地回到現實世界,父母也不會高興的。
料想劉大娘一時半會也不會消氣,陸行舟暫且放下支線任務,專心練“利鎖引”。他有一種感覺,隻要這門内功再上層樓,他就能順利釣上魚。
翌日,陸行舟去了河邊,太陽當空,河水泛着燦燦的光,像一匹金色的綢緞。
陸行舟想起自己許久沒遊泳了,便脫了鞋襪和外衣,跳進了河裡。他在河中暢遊片刻,餘光掃見了什麼,便止住遊泳的動作,在水中站好。
甯歸柏坐在樹上,兩條細長的腿輕輕晃,他知道陸行舟看見自己了,就說:“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