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尋木說:“我有一個疑惑,請二位解答。為了一條錦鯉,你們從溪鎮來到鶴州,甚至不惜夜訪我家……不過是一條錦鯉而已,至于嗎?”
陸金英說:“這條錦鯉在我家很多年了,就像是我們的家人。在崔公子眼中,錦鯉随處可買,丢了也沒關系,可在我們心中,家人是不可舍棄的存在。”
陸行舟睜大眼睛,他沒想過陸金英居然這麼會說謊,明明隻是一條來家沒幾天的錦鯉,被她說得好像親如骨肉那般。再一看陸金英的臉,那可真是眉眼哀傷,神情震痛,陸行舟想,陸金英要是現實世界的人,一定可以去争一争影後的位置。
崔尋木思索片刻:“我确實沒見過你們說的那條錦鯉,也不知道家中是否有人買了那條錦鯉,此時夜深,也不便來回折騰。這樣吧,明日我會一一問過家人,如果有了線索,我會派人去告訴你們。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陸金英将客棧的名字道出,又說:“如果沒有線索呢?”
崔尋木說:“如果問遍了家人,還是沒有線索,我也會派人去客棧告知二位,讓你們不必白跑一趟。”
陸行舟覺得這是好方法,他覺得崔尋木看起來不像是會敷衍他們的人,應該會認真辦好此事。他想到這裡,就想拉着陸金英告辭了。
但陸金英卻問:“我們如何信你?如果你有了線索,但家中子弟不肯交出錦鯉,你偏心家人,不派人來找我們,又多了警惕和布置,不管是白日還是夜裡,我們再也進不了崔家……那我們怎麼辦?”
崔尋木聽到這番言論,并沒有生氣,他從腰間解下玉佩,遞給陸金英:“兩日之後,如果我沒派人去尋你們,你們可以憑此玉佩登門拜訪。門房見到這塊玉佩,必不敢再攔你們。”
玉佩晶瑩剔透,如有綠水流淌其上,溶溶碧色,光亮潤澤,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玉,上面刻着顔體“崔”字,筋肉豐滿,與玉佩相得益彰。
陸金英猶豫幾番,為了陸行舟的錦鯉,還是接過了玉佩。她說:“崔公子莫怪我多疑,隻是吃一斤長一塹,十幾年的情誼都可以說舍就舍,更别說我們隻有一面之緣了。”
崔尋木體諒地說:“我能理解陸姑娘,無妨,我信得過你,也自知不是背諾之人,這玉佩你拿去吧。”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遞給陸行舟:“剛剛打傷了你,深感抱歉,這裡頭是治療外傷的藥物,壓碎了敷在傷口上,一日兩次,有奇效。”
旁的不說,崔尋木的言行舉止真是無可指摘,陸金英和陸行舟再次謝過崔尋木,崔尋木喚人送他們出門。
鶴州沒有宵禁制度,雖已深夜,但還有一些人在路上行走。陸行舟問:“姐姐,你怎麼還是來了?”
陸金英說:“我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你。”
“這衣服……”
“這衣服我是去買的,但掌櫃的說沒有女子穿的黑色衣裳,我隻好買了件男式的,要了店裡最小的一件,還是大了。我今晚第一次嘗試翻牆,沒想到翻牆還挺簡單的,說不定我也很适合學武呢。”
“姐姐……”
“怎麼了?”陸金英見陸行舟要哭不哭的樣子,不禁笑了,“感動哭了?”
陸行舟咬住唇,點一下頭又搖一下頭,他害怕,他害怕等他走了之後,陸金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弟弟,她會憤怒嗎?會覺得愛都是欺騙嗎?會後悔為“赝品”所做的一切嗎?
陸金英又問:“怕找不回錦鯉?”
陸行舟點頭,他什麼都怕,也許是因為哪哪都痛,也許是因為深夜的景緻,人和物都隐在夜色當中,秘密無處不在,他現在覺得自己很脆弱,好像什麼都可以擊垮他。
陸金英說:“别怕,總有辦法的。”
陸行舟問:“真的嗎?”
陸金英其實也不确信,但她是姐姐,娘死了,她必須撐起小舟頭上的半邊天,她重重“嗯”了一聲,牽着個頭已經超過她的小舟的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