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鎖愁問:“陸師弟,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
陸行舟撓撓頭:“我家是個小地方,說出來你們可能沒聽過。”
吳非吾說:“未必。”
陸行舟說:“我家住在溪鎮郊外,溪鎮位于鶴州的東南方,津州的北邊……”
吳非吾想了想:“沒聽過。”
吳鎖愁拈杯一笑:“好遠的地方,你千裡迢迢來到關州,就是為了學武?”
陸行舟點頭。
吳非吾打量着陸行舟:“你不像一個武癡。”他眼尾下垂,不笑的時候确有幾分憂郁。
陸行舟承認:“我确實不是一個武癡。”
吳鎖愁啧啧稱奇:“不是武癡,卻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難得。”
陸行舟神态自若,他雖不是武癡,但他是個任務癡,他懷疑自己為了完成任務,什麼事都能做到。
吳非吾問:“你想當内門弟子嗎?”
陸行舟問:“那是什麼?”
吳鎖愁嘴角一抽:“你不知道什麼是外門弟子,什麼是内門弟子?”
陸行舟茫然搖頭。
吳家兄弟隻好給他解釋了一番,外門弟子指的是普通弟子,隻要通過了入門考核,那就是燕歸堂的外門弟子,能學習門内的普通武功。而内門弟子說簡單些就是高級弟子,更被門派所信任,他們能夠接觸到門派的核心機密,學習更加高階的武功,武功達到一定的水平之後還可以收徒。
吳非吾說:“我們都是内門弟子。”
陸行舟疑惑不解:“你們是内門弟子,為何會住在這裡?”聽他們這麼說,内門弟子和外門弟子的區别很大,按理說也不會混着住。
吳鎖愁說:“因為我們更喜歡這裡的氛圍,我們都是從外門弟子升上去的,不習慣内門那邊的氛圍。”
陸行舟恍然,問:“内門的氛圍很差嗎?”他想象的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所有人都為了争奪更高的位置而不擇手段,所以氛圍很糟糕。
吳鎖愁說:“也不是差,就是氛圍很安靜,比較嚴肅,我在那都不敢大聲笑。我弟是無所謂的,但是我不喜歡。”
吳非吾說:“我們習慣了住在一起,所以他搬回來,我也隻能搬回來。”
陸行舟說:“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吳鎖愁說:“從娘胎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感情能不好嗎?”
陸行舟說:“我認識一對孿生兄弟,也是從娘胎就在一起了,但他們經常打架,看對方很不順眼。”
吳家兄弟異口同聲:“為什麼?”
“因為他們總是被比較。”陸行舟說的是現實世界的事情,“哥哥比弟弟成……學習好,但是弟弟比哥哥更讨人喜歡,他們的爹娘和親戚總是拿他們來比較,久而久之,哥哥希望自己沒有這個弟弟,弟弟也希望自己從未有過哥哥。”
吳鎖愁笑眯眯說:“我和我弟也總是被比較,但我覺得沒關系,我從來都不會把别人的話放在心上。”
吳非吾微諷一笑:“一群庸人。”
陸行舟覺得這兩兄弟挺有趣,明明生長環境都一樣,但性格卻完全不同。吳鎖愁大大咧咧的,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而吳非吾卻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冷淡,但這種冷淡不同于沒禮貌,他隻是平等地看不上很多人而已。
酒過幾巡,酒量最差的陸行舟率先倒下,吳家兄弟把他送回了隔壁,從那天以後,幾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陸行舟離神秘獎品近在咫尺。
但這最後一個人,陸行舟就是死活找不到。
而主線任務“任重道遠”也還在卡着,輕功、内功和劍法的進度都沒有變化,也不知道任務系統怎麼判定“掌握”這個詞。陸行舟一次卡住了兩個任務。
也許是因為太過焦慮,陸行舟生病了,他躺在床上,頭昏腦熱,眼神暈蒙。
在他占據“陸行舟”的身體之後,這身體再沒有生過這麼嚴重的病了,這次病症卷土重來,來勢洶洶。病如山倒,陸行舟翻來覆去,呼吸的聲音都是“咻咻”的,呼吸聲捶打他的耳,謝歇的聲音模模糊糊地湧來——君來正是眠時節,君且歸休。君且歸休,說與西風一任秋。①
好多聲音,謝歇的聲音,吳鎖愁和吳非吾的聲音,秦陌的聲音,陸家人的聲音,任務的聲音……陸行舟喃喃問:“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他聽見一道如泉擊石的聲音:“好。”
陸行舟微微睜開眼睛,那人本側着身,輪廓嵌在暗處,他突然偏過頭,陸行舟恍惚看見了清亮如銀的月光,君且歸休。君且歸休?東風西風都不能為他解愁。
原來夢裡也會難受,陸行舟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