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我不能說。”
“為什麼?”
“如果我說了,牛傲會找我麻煩……我真的不能告訴你。”
“我保證,我不會讓牛傲知道你的存在。”
“抱歉,公子,你的保證跟我的性命比起來,我更在乎我的性命。”
“世上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那件事情嗎?你為何如此慌張?牛傲知道你住在這裡嗎?”
“他不知道,但如果他想找我,不過易如反掌。”
“我可以用銀兩換消息,可以嗎?”陸行舟料想這個婦人腿腳不便,卧倒在床,家中看起來又這麼破落,估計她應該沒什麼銀兩,也許會因為銀兩改變主意。
婦人果然心動了,她猶豫再三:“公子真的能保證不把我說出去?”
陸行舟對天發誓:“我若洩露了夫人的名字和住處,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熟悉的台詞,他說了兩次,也聽于為傑說了一次。他最近怎麼總是被迫發誓或強迫别人發誓,唉。
婦人說:“公子若是願意給我五兩銀子,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都告訴你。”
陸行舟痛快地付了錢。
婦人幽幽道:“牛一鳴的娘死得早,小孩沒有東西吃,牛傲就請了我去當牛一鳴的奶娘。那個時候牛傲也才十七歲,父母雙亡,隻剩一個弟弟,也是很可憐。我見到牛一鳴的時候,發現他右手隻有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好像長在了一起,中間那根手指可粗了,又沒有長小拇指,整隻手都很怪。小孩子手短,看起來還不算明顯,等他長大之後,那隻手必然會吓死人。我就問牛傲,要不要給牛一鳴請個大夫,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牛傲說,這就是天生的,請大夫也沒用。
“我這種做下人的,多嘴一次就夠了,之後我就沒提過手指的事情。但是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牛傲對着還不會說話的牛一鳴一直說‘喊爹’,我那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怎麼會有哥哥讓弟弟喊爹的,那不是亂了輩分嗎?不過我那時也沒想太多,隻是覺得牛傲死了爹娘瘋掉了,長兄為父,無意間說了癡話也是正常。
“後來我又發現了一件事,這件事怎麼說也說不過去了。清明時節,我想着背牛一鳴去墓地拜祭他爹娘,雖然他還不懂事,但他爹娘肯定也希望能看見孩子。可我發現墓碑上牛家爹娘死亡的日子,跟牛一鳴出生的日子對不上。
“那時,牛一鳴的母親死于一年半前,而牛一鳴才一歲,這怎麼可能?哦對了,牛傲跟我說,牛一鳴是一年半前生的,可我都當了那麼多孩子的娘了,怎麼可能連孩子的年齡都認不出來。我當牛一鳴奶娘的時候,他不可能已經半歲了,頂多隻有兩個月。
“我心裡很多疑惑,我實在是好奇,便帶着牛一鳴偷偷去看了大夫,問大夫他為什麼右手隻有三根手指,而左右腿的長度又不一樣。大夫也沒法确定原因,隻告訴我有三種比較大的可能,第一種是孩子在娘胎的時候中了毒,毒素改變了孩子的身體,第二種是孩子娘或者親人本身也有這樣的問題,傳給了孩子,第三種就是□□生子,生出了畸形兒,
“如果說以上的線索都是霧裡看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徹底确定了牛一鳴的身份。牛一鳴三歲的時候,一個跟牛一鳴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來到了牛府,跟牛傲大吵了一架。他們吵架的内容我已經記不清了,我隻記得那個女子是牛傲的情人,也是牛一鳴的小姨,或者說……那是牛一鳴的親生母親。牛一鳴是牛傲和他的小姨生出來的孩子,所以牛傲才會想讓牛一鳴喊爹,又謊報牛一鳴的年紀,而牛傲因為是□□生出的孩子,所以他天生畸形,這一切都說通了。”
陸行舟不疾不徐地整理:“牛傲之所以瞞着牛一鳴,不讓牛一鳴喊他爹,是怕牛一鳴恨他,也是怕鶴州城的流言蜚語。牛一鳴身邊的護衛,可能也有監視作用,他們不讓牛一鳴知道賭場的事情,也不讓牛一鳴有可能知道自己跟牛傲的真實關系。牛傲不娶妻,是因為他喜歡他的小姨,可他不可能跟小姨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婦人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牛傲其實不知道我知道這些事,但我不敢再在牛府多留,很快就尋了個理由離開了。牛傲現在的生意做得很大,我也有所耳聞,我真是害怕他知道消息是從我這傳出來的,公子一定不要将我說出來。”
陸行舟隻好再三保證,等婦人終于放下心後才離開。
陸行舟的眼前出現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第一,不顧一切地将這個消息告訴牛一鳴。牛傲這麼在乎牛一鳴,如果被牛一鳴知道此事,牛傲必然焦頭爛額,定海神針都亂了,賭場估計也會大亂。到時候陸行舟趁亂再尋機會,将于為傑的欠條找出來燒毀,解決這樁事。
第二,把這件事告訴牛傲,跟牛傲談判。一個賭徒的五百兩銀子和命根子知道真相的後果,陸行舟覺得牛傲應該不可能會選前者,于為傑的事能以更快速更直接的方式解決。
陸行舟很矛盾,他一方面覺得牛一鳴有資格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又覺得牛一鳴也是個可憐人,如果他知道真相,萬一想不開做傻事怎麼辦?牛一鳴被牛傲保護得這麼好,心靈估計挺脆弱的,他可能真的無法接受這麼大的打擊。
陸行舟思慮良久,還是決定走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