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想,韋廣明身邊的高手可能不比丁茂繁的少,而現在他的手上也沒有毒藥,要想對付韋廣明,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韋廣明害了很多人,而且還會繼續害很多人……完成任務有很多種方式,但責任不容許陸行舟見難而退。
陸行舟最近好像上瘾了,他逐漸迷戀上這種遇難則強的感覺,他喜歡這種在刀尖上行動的刺激感。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并不打算想方法遏制這種感覺,因為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做好事是因為良知和任務,在此期間,他尋求“玩遊戲”的刺激感,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隻要他能察覺到這一點,那就說明他還沒有徹底沉淪,不需要大驚小怪。
正當陸行舟苦于無處下手之際,便聽聞韋府在招募護衛,陸行舟覺得這是一個接近韋廣明的好機會,便火速報名,因為身體強健,他順利成為了韋府的護衛。他之前買的胭脂水粉也派上了用場,這回他将臉部、脖子和手抖塗成黝黑色,眉毛畫得很粗,鼻周點了兩顆大痣,胡子也不刮了。就這樣,他從一個俊俏的青年變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粗漢,恐怕陸金英來了也認不出他。
想到陸家人,陸行舟有些愧疚,為了做“長夜孤影”的任務,他需要到處更換地方,因此斷了跟陸家衆人的通信。當然,他在信中扯了個謊,說自己這幾個月有事,不便寫信,地址要暫時保密,也讓他們不要再寄信過來了。陸行舟很久沒收到過家人的信,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斷了。
快點完成這個任務吧,陸行舟想,等這個任務結束,他就可以重回陽光之下了。
韋府雖然富埒陶白,院落房屋衆多,但陸行舟是去當護衛的,自然不可能一人獨占一間房,他跟一個名叫湯承勇的男子同住一屋。
湯承勇年約四十,天庭飽滿,須眉皓而瘦,兩眼微凹,看起來更像個道士,不知為何會來做護衛。
跟陌生人住在一起,諸多不便,屋内兩張床相對而擺,隻要在床上翻個身就能看見對方。陸行舟隻好在床邊挂了一道厚實的簾子,每天早上躲在簾子後面偷偷摸摸地“化妝”。那湯承勇好像也不習慣跟人住,見陸行舟挂上了簾子,他也挂了簾子,兩人每日背對背,既不好奇對方在幹什麼,也不希望對方過來探問自己在做什麼。起床後出去換班巡邏,回來後各睡各的,這日子過得相安無事。
借着巡邏之便,陸行舟把韋府各處都摸透了,但因為他隻是一名低級護衛,所以他入韋府半個月,連韋廣明的一面都沒見到。
這夜,陸行舟決定去探探韋廣明身邊到底有多少高手。他溜出韋府,在城中客棧拿上好劍,換了夜行衣,蒙上面罩,潛入了韋府。
他不擔心湯承勇會暴露他的行蹤,這些天他每天都被湯承勇的鼾聲吵得輾轉難眠,這人天天睡得跟豬一樣,自己蹑手蹑腳地出門了,怎麼可能會吵醒他?若是湯承勇醒來發現他不見了,他就說自己吃錯了肚子去茅房蹲了半晚好了。況且湯承勇這人十分寡言,平日不願意同陸行舟多說話,多半是不會在乎他晚上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陸行舟再次感歎“碎步金蓮”這門輕功是真的好用,他走路全無聲音,仿佛腳不沾地,絲毫不擔心會引起旁人的警惕。
他穿過長廊,繞過假山,一路無驚無險地來到了韋廣明所在的院落。陸行舟今夜隻想探查,不欲出手,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東南側的一棵松樹後,貼樹而立,好像跟樹融為了一體。
陸行舟站了好一會,沒聽見任何聲音,他并未感到奇怪,眼下沒有危險,高手不出現也屬正常。他們蟄伏在暗處,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出手,陸行舟微皺眉頭,豎起耳朵聽四周的動靜。
天空塗抹着塊狀均勻的墨藍色,月亮走着,跟一片雲擦肩而過,微微亮了一瞬,月又向前走,投入别的雲層的懷抱,便又黯淡下去了。
就在月光暗下去的那一瞬,陸行舟聽見了刀刃出鞘的聲音,緊随其後的是一句熟悉的台詞:“來者何人!”
陸行舟心裡一緊,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猶豫着是要打一場看看對方的實力,還是直接逃跑的時候,他聽見了兵器“锵锵铛铛”的撞擊之聲。陸行舟回過神來,才發現今夜闖到這裡的還有一個人,那人一言不發,已經跟保護韋廣明的高手們打起來了!
陸行舟想,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此人既然也是來打韋廣明的,估計是個俠士。有高手相助,今晚算是個不期而遇的好時機,而且這人已經打草驚蛇,今夜過後韋廣明必然會加強防備,到時候再想下手可就難上加難了。思及此處,陸行舟跳了出來,抽出長劍,加入了不速之客的陣營。
又多了一個人,衆人皆是一愣,那不速之客手上不停,也瞥了陸行舟一眼。這人沒遮面容,陸行舟在昏暗中辨認出他的面容,不禁無聲愕道:“……湯承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