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管他呢,受益者是他,壞人死了,他也不用殺人了。陸行舟挺滿意這個結果。
“現在還要留在關州嗎?”甯歸柏問。
陸行舟說:“來都來了,我有幾個朋友想見。”而且他懷疑接下來的任務也是在關州,還是先留下來吧,免得走了又得回來。
甯歸柏撇了撇嘴:“哦。”
陸行舟哭笑不得:“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甯歸柏說:“不用管我。”
陸行舟哄人早就得心應手了,他想了想:“你不想留在關州?”不應該啊,甯歸柏最近應該沒什麼事做,也沒有必須要去的地方,自己不算“困”住了他。
果然,甯歸柏說:“無所謂。”
陸行舟想起最後一句話:“你不想我見朋友?”
甯歸柏不說話了。
多大個人。還是朋友太少了啊。對朋友有這麼強的占有欲,這點像于為傑,這樣不好。
陸行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俗話說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他們會喜歡你的。”陸行舟想見的人是吳家兄弟,吳家兄弟都是好人,不會覺得甯歸柏性子古怪。而且真要說古怪,吳非吾有很多想法還更加古怪,這兩人誰能赢過誰還不知道呢。
甯歸柏說:“你要見誰?”
“燕歸堂的兩個弟子,我在燕歸堂的時候,他們對我照拂頗多。怎樣,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也行。”
兩人換身衣服,出了客棧,為了安全,陸行舟頭戴帷帽,将整張臉都遮住了。雖說倪玉峰已經死了,但他之前下的追殺令不知道撤銷了沒有,陸行舟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決定遮掩面容。
突然間,他感到甯歸柏身上多了重殺氣。
陸行舟本想揭開帷帽,又不知道甯歸柏看見了什麼,改而謹慎地拉住甯歸柏的袖子:“怎麼了?”
甯歸柏說:“我見到在駱州要殺你的人了。”
“哪個?”
“為首之人。”
那就是西門判。陸行舟微微眯眼:“小柏,幫我攔住他,我有話要跟他說。”
“殺了他?”
“不不,攔住他就行。”
甯歸柏出手如風,點了西門判的穴,将人提到了陸行舟的面前。
陸行舟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中,摘下帷帽,冷冷道:“好久不見。”
西門判動彈不得,隻一張嘴能說話,他看見陸行舟,倒也不驚不恐,隻問:“要殺了我嗎?”
那日甯歸柏将他打成重傷,他狼狽逃離,回到金鈎門之後被責辦事不力,倪玉峰扇了任遲遲兩個耳光,掌中蘊有内力,任遲遲撲倒在地,吐出一灘血。西門判心如刀絞,說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有什麼都沖着我來。倪玉峰的靴子踩上任遲遲的臉,他知道有的人比起在乎自己更在乎别人,西門判目不轉睛地盯着靴子,他發誓一定要殺了倪玉峰。
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倪玉峰就死了。他感到輕松嗎?他帶任遲遲離開金鈎門,卻是物非人非了。
陸行舟說:“不,問你幾個問題。倪玉峰是誰殺的,你知道嗎?”
西門判說:“我要是知道,現在就去準備謝禮。”
“金鈎門還有人要殺我嗎?”
“我不知道。”
“現在誰是金鈎門門主?”
“多得去了,倪玉峰有一半的兒子都說自己是門主。”
“我不殺你,但你下次再來殺我,我就不會手軟了。”
“我若要殺你,為的絕不是我自己。”
“那是為誰?你師妹?”
“你不要打我師妹的主意。”
陸行舟覺得西門判瘋了:“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西門判隻說:“那是我師妹。”
陸行舟在心裡歎了聲:“你師妹怎麼樣了?”
“活着。”
給出“活着”這個答案,說明活得不太好。陸行舟對這師兄妹沒什麼感情,但命如浮萍,他避免不了感慨。他說:“你走吧。”
陸行舟看向甯歸柏,甯歸柏解了西門判的穴道:“你再殺他,我必殺你。”
西門判沒再說一句話,腳步虛浮地走出了小巷。
陸行舟倚在牆上,問甯歸柏:“你知道西門判的事嗎?”
“什麼事?”
“他跟他師妹任遲遲的事。”
“不知道。”
“任遲遲救過他一命。一命之恩,就能讓人死心塌地地盲從,執迷不悟地守護……至于嗎?”陸行舟不太明白這種感情,他可以為家人死生,為朋友兩肋插刀,為正義怒罵天公。可是,一命之恩,重是重,總能還完的,何必賭上自己的人生,蒙上眼,塞住耳,做什麼都行,隻為一個人。
甯歸柏沒被人救過,他有恩于很多人,但不欠誰什麼,他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