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碧說完了:“阿彌陀佛。”
陸行舟許久才緩過神來:“我現在覺得,濤吞做出什麼都不奇怪了。”他不能理解濤吞,因為濤吞的想法真的太怪異,但确信濤吞是一個怪異的人之後,他做的一切事情都變得合理了——做這件事的人是濤吞?哦,那不奇怪了。
可他還是為濤吞□□幼女這件事作嘔——即便天眼打了馬賽克——這比他看見濤吞用枕頭悶死他爹的時候還要惡心。因為這事,他現在甚至想要無視任務,放棄拯救濤吞的性命。
空碧說:“知道了濤吞的過去,陸公子,你還想勸他嗎?”
陸行舟說:“我不知道,我得再想想。”
“各人有各人的路。”
“大師是想讓我不要插手?”
“非也非也。”空碧雙手合十,“如果阻止他就是你的路,你大可往前走。”
陸行舟說:“濤吞這麼做了二十多年,早已毀掉根基,就算我現在能讓他回頭是岸,他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說這些,不知道是想告訴空碧,還是說服自己。
空碧說:“不必空想,不必多想,随心而動即可。”
陸行舟眼前出現了一條路:“我明白了。多謝大師。”
陸行舟正想提出離開,卻被空碧的下一句話釘在原地。
“陸公子可有想過出家?”
“什、什麼?”
“苦海無邊,不如入我佛門,自此耳根清淨,四大皆空。”
陸行舟連忙搖頭:“我沒想過要遁入空門,我看不破紅塵。”
空碧沒多勸陸行舟,陸行舟順勢提出了告辭。他趕着要去勸濤吞。
陸行舟出門之後發現有哪裡不對勁,這幾天除了早上念經的時辰,其它時候他都沒怎麼看見甯歸柏,真是奇了怪了,甯歸柏這段時間不黏在他的身邊,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一定是因為習慣。陸行舟點點頭,覺得這樣也好,反正遲早都是要習慣的,他确信他和甯歸柏終有一日會分道揚镳。
陸行舟找到濤吞時,濤吞正扛着劈好的柴,一步步往竈房走。
濤吞的眉毛和嘴唇都緊緊抿成一條線,好像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又因為他是個足夠堅毅的人,所以他能忍受這些痛苦——這就是陸行舟在知曉濤吞的過往之後,再次看見他的神情解讀。
陸行舟走到濤吞的身邊:“濤吞,你想成為最偉大的佛僧,或者說佛祖也行,可是出了青玉寺這個門,就沒有任何人聽說過‘濤吞’這個名字。從你的目的來看,你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無用功,你确定還要這樣下去嗎?為了某個信念付出性命在所不惜當然可以,但我想前提是有得到想要之物的希望吧,我看不見你走這條路的希望。”
濤吞說:“你不懂。”
“那是為什麼?”
“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堅持,而是因為堅持才會看到希望。”
那不是現實世界中很火的一句話嗎?陸行舟有些無語,怎麼就被濤吞用得這麼理直氣壯呢,當然這句話本身是有道理的,但用在這件事上就不妥當了。
陸行舟說:“你已經堅持了這麼久了,都堅持得快要死掉了,希望卻還是空中樓閣,都是虛的。可如果你死了,這就是實實在在的,你為了成佛失去了一切,等你死了,很快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你了,你生時隻有痛苦,死後更不可能實現你的願望,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濤吞說:“沒有值得不值得,隻有願意不願意。”
陸行舟:“……”遊戲文案到底給濤吞輸入了多少經典語錄啊?這些聽起來都算有道理的話,從濤吞的嘴裡吐出來,就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陸行舟說:“你這麼做是為了證明給許解晴看,你不是一個無能的人嗎?”
“她算什麼?”濤吞呵呵一笑,“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濤吞了,就算許解晴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看她一眼,她已經不重要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都是為了真佛。許解晴算什麼?她什麼都不是。不對,你為什麼會知道許解晴?是空碧告訴你的?”
“沒錯,空碧大師把你過去所做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既然知道了一切,為什麼還要來勸我?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隻能這麼做!”
“因為我旁觀者清,我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蠢,有多傻,但你自己不知道。”陸行舟譏諷一笑,“你想找死,我本來不應該攔着你,但我的腦中也有一道聲音,它讓我阻止你,不要讓你死。你聽過那種聲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那是你聽見的聲音。”濤吞将柴放下來,他彎腰喘了好一會氣,才重新站直了身體。
陸行舟背手而立:“這些年來,你有再次聽見佛的聲音嗎?它有叫你做什麼,怎麼做嗎?”
濤吞橫了陸行舟一眼,沒有說話。
陸行舟繼續說:“多半沒有吧。既然如此,你何必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