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尋木:“……”
陸行舟撓了撓頭,場面很尴尬。
“看來,還是免不了一場惡鬥了。”崔疑夢打破寂靜,拉緊了手上的鞭子。
“不對。”崔無音想到什麼,眼睛頓亮,“方丈是聾人嗎?”
陸行舟下意識說:“不……”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對了。
崔無音提高音量:“方丈!請你出來。”
崔疑夢收起鞭子,跟崔無音一同大喊。兩人的聲音蘊含内力,往四面八方激蕩而去,響遍了青玉寺。
空戒眉頭一皺,雙掌立起就要出手,崔尋木身影一閃,擋下了空戒的招數。
陸行舟木了幾秒,繞過崔尋木和空戒,掌風籠住了崔無音,崔無音隻好暫且收聲,跟陸行舟纏鬥起來。說起來,陸行舟和崔無音并沒有真正交過手,兩人都摸不清對方的實力,崔無音勝在根基紮實,一招一式固若金湯,很難尋到破綻,而陸行舟勝在所學武功既多且雜,身法靈活多變,招式出其不意。
兩人都沒有拔劍,也沒有殺氣,隻憑着拳腳功夫較量,因為都沒想傷了對方,所以一時之間,倒是分不出高低輸赢。
崔疑夢不擔心她的兩個哥哥,她專心緻志地大喊,隻要方丈不是個聾人,不管他是在睡覺還是在打坐,不管他有多麼專注,遲早都會聽到的。
方丈出到院門的時候,肅然合十。
“都别打了。”崔疑夢喊得嗓子有些啞,“方丈出來了。”
方丈眸子一晃:“發生了何事?”
崔疑夢問:“你不知道?”
空戒望了崔尋木一眼,那眼裡有哀求與惶恐。
崔尋木硬起心腸,沒有理會,他是崔家這一代的接班人,在某些事情上,他其實沒有決定權。他也不想讓崔無音或者崔疑夢來做這個“惡人”,所以他上前一步,對方丈行了一禮,三言兩語便将事情的因果道出。
方丈猛地愕然,他動着自己的右臂,一點異樣也察覺不到,這跟真的毫無差别,竟然……竟然是活死梧桐?他鎮定下來:“空戒,這是真的嗎?”
方丈膚色極白,白得掩飾了歲月的痕迹,幾乎看不到老态,他眉目無波,嘴邊挂着溫和的微笑。陸行舟閉了閉眼,知道自己的任務多半要失敗了。
空戒沒法否認,他點頭,活死梧桐好像要活過來了。
崔尋木說:“方丈,活死梧桐是我們崔家三寶之一,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盜走。但方丈德高望重,活死梧桐用在方丈身上,我相信族人都不會有怨言,不過盜取之事,還望方丈能給我們一個交代。”
方丈笑了笑,眼角的魚尾紋深深堆疊起來,讓他看上去終于顯出了年紀。細細看去,他身上的袈裟也磨得有些起毛,是舊的,也是幹淨的。方丈身上有種很特别的氣質,不似佛龛上的雕像,倒像是沉澱的美玉。
陸行舟忽然起了不忍心。
方丈說:“空戒錯了,但他的錯處不在作惡,我将活死梧桐還給你們,就是彌補他的過錯了。”
“方丈。”空戒聳然動容,“我是做錯了,但有什麼錯,我可以一力承擔。方丈請勿把活死梧桐還回去……”
方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條手臂罷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一條手臂還是兩條手臂,又有什麼區别呢?空戒,不必哭。”
崔尋木張了張嘴,方丈說:“崔公子,我年老體弱,恐怕沒法獨自将活死梧桐砍下來,還請你幫個忙。”
陸行舟喊了崔尋木一聲:“尋木兄,三思。”
崔尋木百感交集,轉了心意:“方丈,不如讓空戒大師随我們回鶴州,隻要給族人們一個交代,活死梧桐之事……就作罷吧。”
空戒啞着聲音:“好,我願意,我跟你們走。”
陸行舟覺得這個安排最好,方丈康健,空戒如願,崔家三人也不至于白跑一趟……能讓每個人都基本滿意。
但方丈搖了頭:“活死梧桐本不應該用在我的身上,我用了,就是奪走了某個人的福報,應該要還回去的。空戒,不要執着,更不要替我執着。崔公子,動手吧。”
崔無音說:“我來吧。”他知道崔尋木在猶豫什麼,但他沒有相似的感受,方丈已經做出了決定,就該是無怨無悔的。他尊重方丈的決定,也認為活死梧桐應該回到崔家,所以,他是最适合做這件事的人。
他不會因為砍下了方丈的“手臂”而生出糾纏的痛苦。
方丈看向崔無音:“阿彌陀佛,請小友随我進來吧。空戒,停步。”
空戒邁出的腿在空中定住,他眼睜睜地看着崔無音與方丈的背影,他看見崔無音背上的劍,想到那把劍卡進肉身,卡住了朝不保夕的信仰。
陸行舟靜靜地站在原地,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今日有陽光,他們的影子被拉長,拉瘦,如同一連片峻峭的懸崖,又像一把把出鞘的劍。
他們都向着裡屋的方向,他們什麼都聽不見。
“‘知恩圖報’任務失敗。”
“恭喜你獲得1000點經驗值。”
“生世莫徒勞,風吹盤上燭。厭見桃株笑,銅駝夜來哭。①促成空戒結局‘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