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裡?”
“就在隔壁。”
“你經常過來?”
“當然,我經常來找你玩。”
仇飲竹将聲音放得很輕,他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聽到:“我跟成兒長得很像嗎?”
龐兒還沒說話,婦人不知從哪走了出來:“龐兒,天色不早了,回家去吧,不然你爹娘要派人來尋你了。”
龐兒走了。仇飲竹被婦人帶到了房間,關上門,關上窗。
婦人說:“你要喊我‘娘’。”
仇飲竹隻遲疑了幾秒,便喊:“娘。”
婦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成兒。”
“我是誰?”
“娘。”
“你是誰?”
“成兒。”
“成兒喜歡吃什麼?”
仇飲竹回憶起這兩天吃過的東西,報菜名似的報了一遍,有些東西他實在不知道叫什麼,吃了就是吃了,沒人告訴他。
但婦人也滿意了,她說:“你要忘記過去,記住這些事情,記住現在你就是成兒。記住了嗎?”
“記住了。”
“你是誰?”
“成兒。”
“我是誰?”
“娘。”
“以後,不要再問成兒的事情了,好嗎?”
“好。”
“你聽話,就能過得很好,知道了嗎?”
“知道了。”
晚上,婦人依舊和仇飲竹一起睡,但這次婦人将仇飲竹摟進懷中。仇飲竹覺得姿勢很别扭,他不習慣,他很難受,可他忍下來了,或許成兒和娘就是這麼睡的,成兒不覺得不舒服,他也不應該有這種感覺。
過了很久,仇飲竹才睡着。
沒人會喊仇飲竹起床,仇飲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然後就是重複的活動,吃成兒愛吃的,做成兒愛做的,跟龐兒一起玩,吓唬府裡的下人,跟婦人一起吃飯睡覺……
這樣的生活,沒什麼不好。
隻是仇飲竹一直都記着自己的名字,成兒不像是一個完整的名字,他沒法讓自己被這個容器納住。有時他會想起護衛,護衛有找過他嗎?他想跟護衛說一聲他現在很好,他跟婦人提出過想出門,但婦人沒有接受他的請求。
婦人說:“府裡什麼都有,成兒不愛出門。”
仇飲竹便複述:“成兒不愛出門,成兒不出門。”
那個破碗伴随仇飲竹以往的生活消失了,再也不會被人提起。
轉眼便過了三十日,僧人如期而至。
婦人牽着仇飲竹的手,來到僧人面前:“他現在如何?”
僧人又摸仇飲竹的頭臉,輕輕重重地摸了一圈:“很好。”
“能成功嗎?”婦人語含擔憂。
“如無意外,便能成功。”僧人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婦人說:“早就準備好了。”
“成兒他爹有接觸過這孩子嗎?”
“沒有。一切依照你的吩咐,成兒他爹帶着成……孩兒躲起來了,等着這劫過去。”
“把東西都準備好,明日亥時開始。”
“好。”
仇飲竹依稀覺得,他們的談話内容跟自己有關,再多的,他也不明白了。
僧人說:“我要再試一下這孩子。”
婦人點點頭。
僧人又說:“你出去吧。”
婦人張了張嘴,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僧人問:“你是誰?”
仇飲竹脫口而出:“我是成兒。”
“你的真名叫什麼?”
“我叫成兒。”
僧人在仇飲竹的背上狠狠捶了一拳:“你的真名叫什麼?”
僧人拳勁極大,仇飲竹痛得喊出了聲,他說:“我叫成兒。”
僧人又扇了他一巴掌:“我再問一遍,你的真名叫什麼?”
仇飲竹捂住臉,堅持同一個答案:“我叫成兒。”直覺告訴他,他必須要這麼說,不然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僧人沒再打他,他笑着點頭:“好,你就是成兒。成兒,疼嗎?”
“成兒不疼。”仇飲竹忽略了臉上和背上火辣辣的痛。
僧人再次撫上仇飲竹的頭:“成兒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