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兩個女孩笑着走了。
便宜。
奧黛似乎聽懂了,奇怪地瞥了艾琳一眼:“你現在很缺錢?”
艾琳連忙解釋:“我不是缺錢!吸血鬼隻要不去創業怎麼會缺錢呢,更何況您留給我們這些血仆的錢,再有幾百年也花不完。我隻是覺得賺錢還挺有意思的——吸血鬼就能混吃等死了嗎?”
剛要說話,奧黛似乎在人群裡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
她迅速擡眼,人群此時在她的眼裡虛化成了背景,隻有一個火紅的小點在快速地移動着。
一瞬間,她的眸光像是被點亮,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像鬼魅一樣身影掠過人群,快得像是一陣穿堂的風。
所過之處無人能夠察覺。
耳畔的銀飾折射着霓虹的彩光,輕輕往人的眼前一閃,當人感到晃眼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這條青瓦白牆的古街,朝江邊的方向猛沖而去。
江邊,黎信步正騎着機車在風裡穿梭。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前襟與後背的衣料跟随他的馳騁,揚起了自由的弧度。
“現在什麼情況?”他偏頭問耳麥。
“昨晚你新抓的那個吸血鬼,剛剛做檢查的時候失控了,咬傷了好幾個隊友逃了出來,現在往江邊的方向去了,局裡正在派人追擊。”
“我在江邊。我去。”
“你帶血液誘捕劑了?”
“沒有。剛在香氛店買了點東西,送了擴香石,正好看看效果。”
那頭沉默了片刻:“你沒事逛香氛店幹嘛?”
“……”黎信步說:“你别管。”
“你手還傷着,最好别做傻事。”
“哦。”黎信步把車停在路邊,滿不在乎地看了眼自己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毫不留情地咬破食指,如注的鮮血被他滴進擴香石中,然後用力将擴香石往四周一抛——
原本寂靜的四周立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将一公裡内的沒有定力的中低階吸血鬼陸續吸引了過來。
他們聞見了誘人的味道,身體要比理智更快一步來到這裡,可看清楚誘人味道的根源以後,理智回籠,決定還是三思後行。
他們之中,有不少是和黎信步“打”過交道的。
打,不是指拳對拳掌對掌的這種打。
而是指黎信步單方面用銀制子彈掃射碾壓他們的這種打。
銀質子彈的傷害雖不緻命,但是巨疼。不少吸血鬼在心裡默默盤算,沖上去舔一口,然後挨一梭子子彈到底劃算不劃算。
不過沖上去以後可能會直接挨一梭子子彈,這樣就劃不來了。
大家不敢上前,隻敢圍在不遠處能看得到他的地方,痛苦地小聲叫嚣:
“餓餓……飯飯!”
“……是飯嗎就叫我來吃?”
“能不能讓我吃億口?就億口!”
“他什麼時候割腕我等着吃席……”
“得等位吧,起碼五萬八千桌。”
黎信步一米□□,身高腿長,眼下正屈起一條腿靠在機車邊。
許是覺得周圍的聲音有些吵,他不滿地擡眼掃去,帶着淺疤的濃眉往下壓,看上去壓迫感極強,四周立刻噤聲。
幾十個吸血鬼望着他破皮的手,像是貓舍的小貓共享一隻逗貓棒,腦袋齊刷刷随他指尖的方向轉來轉去。
他們被逗得心癢難耐,又礙于他的威嚴不敢真撲上去,暴躁地抓頭問:“不是,他到底在釣誰啊?!”
黑暗中,一雙通紅的眸子危險地靠近,虎視眈眈地盯住了黎信步。
黎信步烏黑的眼睛閃過一道鋒芒,望向他的方向,直起身子:“終于來了。”
對方長出尖牙,變手為爪,越過身前的吸血鬼們,猛地撲了過來。
動作敏捷,像是一道黑色的豹子。
不,比豹子更快。
在血仆保羅這漫長的一生中,還從未把人類當成對手過。
雖然是血仆,但主人“長眠”以後,能驅使得了他的高階吸血鬼根本寥寥無幾。
昨天被眼前這人強力地制服在肮髒的地面時,他就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咬斷這個人的喉嚨,要用他的鮮血洗刷他的屈辱!
黎信步用左手舉起銀色手槍,正要扣動扳機,耳麥這時換了一個女人說話:“我要活的。”
于是槍口下移,銀彈精準地打中了對方的腳,令他猝不及防重重摔落在地。
保羅再次壓制在了地上,傷口猙獰地裂開,銀質子彈下,極大程度限制了傷口的愈合速度。
他在地上拼命地掙紮着,黎信步單手扣住他的脖子,把他從地上抓了起來,警告道:“别動。”
“……”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讓他的五官皺成一團。
“就你這身手怎麼越獄的?”黎信步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知道……?”他陰恻恻地看了黎信步一眼。
離得很近,黎信步指尖散發出來的血腥氣變得更加清晰和誘人。
保羅用力地晃了晃腦袋,一點細碎的紅色顆粒無聲地從他頭頂上掉落下來,雙眸瞬間染成了癫狂而妖異的血紅。
他怒吼着:“帶着你的好奇心去死吧!!”
話音剛落,銀色手铐被他毫不費力地扯斷,尖長的指甲遽然伸長朝黎信步的喉間抓去。
黎信步往後一退,當機立斷,舉槍射擊。
砰的一聲,保羅的另一隻腳也被銀彈擊中,還沒等他碰到黎信步,就無力地摔在了對方的腳邊。
而此時,周圍的吸血鬼忽然有些躁動起來。
江邊風大,紅色粉末被風一吹,變成更細微的粉末,擴散到了人群以及更為遼遠的地方。很快,吸血鬼們的眼裡染上一片渾濁的血紅,尖尖的獠牙不加掩飾地直接暴露,癡迷又貪婪地追随着本能,朝黎信步的方向慢慢彙攏。
像野外兇猛的獸群,逐漸蠶食着獵物的生存空間。
黎信步眯起眼睛,輕輕掃了一圈朝他湧來的吸血鬼群,倒也不懼,大掌合攏,拳頭握緊,手臂肌肉緊繃,顯出飽滿的力量。
然而還沒等到他動手,毫無理智的吸血鬼們就自動讓出了一條道來。緊接着,他們的眸色一點點變淺,獠牙緩慢地回縮,神情也由饑渴變成了謙卑。
所有的吸血鬼都朝着身後的方向本能地低頭臣服。
被讓出的那條道,奧黛穿着一條緞面白色長裙,踩着清脆的高跟鞋,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她的五官很明豔,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因此直面人的時候,美貌總是帶着淩人的氣勢。過腰的卷發像是翻滾的江潮,每走一步,都像是月亮在無聲地主宰着天地江海的自然漲落。
同時,也主宰着一塊堅硬岩石的柔軟呼吸。
看着看着,黎信步突然眼眸微顫,眼睛裡彙聚起了細碎的光芒,唇角被他克制地抿直,生怕一張嘴就洩露出了心動的天機,無端惹人煩。
堪堪停至他面前時,他匆忙地别開了頭。
奧黛聆聽着他熱烈鼓動的心音,卻不看他。
目光下移,對趴在地上、渾身戰栗的人冷酷開口說: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