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無聊啊這人。
奧黛轉身就走,黎信步邁開長腿跟上她。
星光與月影投射在平靜的江面之中。偶有船隻經過,船尾拉出一條空靈的光緞,恍如夢境。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沿江的風光帶上,周遭三三兩兩的行人逐漸變多,擦着他們的肩走過。黎信步不着痕迹地将奧黛擋在最裡面,像是一位忠誠勇敢的騎士,不讓過路的行人冒犯到女爵的禁忌。
“大約半年前,星城開始災禍頻發。血庫被炸、公共交通被毀、公民無故消失、挑釁襲擊數不勝數,下個月血族女王就要和特族局局長簽署和平條約了,而針對特族局局長的暗殺也層出不窮。”
“是西拉斯做的?”
“在時間上是吻合的,但不隻有他。年幼的女王即将繼位,能依靠的勢力有限,人類正是其中之一。吸血鬼的内部有很大的阻力,多方勢力都在阻止條約的簽署。”
奧黛看他一眼,忽覺這場面有些詭異。
她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由一個人類為她講述血族現在的形勢。
不過,她對血族的現狀以及血族王室的争鬥興趣不大,淡淡道:“是麼,我不在意這些。”
黎信步認真問她:“那你在意什麼呢?”
“和你有關系麼。”
奧黛瞥了他一眼,往回走。
“當然有,”黎信步說:“西拉斯既是我的犯人,也是你的人,我們總得提前商量好對他的處置辦法吧。”
奧黛的語氣不容商量:“當然是把他給我。”
黎信步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就那麼在意他嗎?”
“是。”
他不說話了,抱臂跟着奧黛,拉開了不遠不近的距離,臉上又恢複成了一慣的冷峻淡漠。
重新走回先前的小巷,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散了,還有幾小撮吸血鬼正在打架。
走進一聽,是為着被黎信步滴過血的擴香石起的沖突。
——石頭就那麼點,大家都想要,于是分贓不勻,打了起來。
黎信步面無表情地問互相鎖着對方喉的吸血鬼:“想和我回隊裡了?”
“不、不想!”兩隻吸血鬼立刻為對方整理儀容儀表,“我們隻是,鬧着玩。”
“對,鬧着玩!”
話是這麼說,但眼睛卻一刻沒有離開過黎信步的手,又礙于女爵在場,隻能偷感頗重地悄悄打量,還以為沒人發現。
奧黛瞥了一眼黎信步指尖的傷——傷口的血早已凝固,卻無時無刻不在釋放着它的甘甜。
“你的手。”她說。
“不妨礙騎車。”黎信步走到機車邊,對奧黛說:“上車吧女爵。”
“?”
他道:“護送您回家。”
……簡直可笑。
奧黛眸光掃視了一圈,那些隐退在黑暗中的、仍賊心不死的吸血鬼紛紛低頭假裝忙碌。
——到底誰需要被保護?
但既然已經是交易的關系了,那她保護他一次似乎也不是不行。
這甜血人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她可不想自己離開以後,對方還沒走出這條街,就被吸血鬼分食完了。
于是女爵在吸血鬼們貪婪的注視下坐上了黎信步的車。
連黎信步都覺得有些意外。
他馬上遞給了奧黛一隻頭盔:“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不過你之前坐過摩托車嗎?”
“當然。”奧黛熟練地扣住頭盔、拉緊系帶,下巴輕輕擡了起來:“我可是英國坎伯利1925年夜間越野摩托車賽冠軍。”
說完,她食指輕撥,擋風鏡片利落降下,像是無聲的敦促。
“江邊風大,抓緊了,冠軍小姐。”
随着一聲引擎的悅耳轟鳴,摩托車急速發動,風在他們的周身呼嘯而過。
這是一種近似自由的放縱感覺,奧黛緊繃的神情難得地放松了一刹,思緒好像回到了一百年前,她參加比賽的那個夜晚。
那時的她在想什麼?
是遺忘。是暢快。是解脫。
那時的她滿心滿眼都在期待第二天的太陽。
黎信步低頭看着反光鏡。
盡管對方仍然沒有太多表情,可他能感覺得到,這一刻的她,似乎是輕松的。
于是他忍不住想象1925年的奧黛是什麼樣?
會很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