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殺。用一把聖銀匕首。很輕松就能殺掉自己。
黎信步沉着臉,沒有說話,胸腔裡傳來深刻的痛楚,幾乎逼迫得他不能呼吸。
良久,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音戈偏頭望着黎信步,目光打量着他手中的戒指。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裡誕生。
如果能夠取而代之的話——
他抿直了唇線,金棕色的眉毛往下沉。
被禁锢的雙手,指甲瘋狂暴長,下一刻,鎖鍊振響,他躬身擡臂,尖甲如鈎,朝着黎信步的喉頸劃去。
還沒等黎信步側身避開,就見到他的指間瞬間綻出一道桃粉色的光,無數銘文從戒指裡釋放出來,憑空凝結成了薔薇的形狀,盛放在他的肩頭頸側,格擋住了音戈的攻勢。
音戈的指尖距離黎信步的喉間兩厘米,卻再伸不進分毫。
海爾珀林公爵的守護戒指開始生效,在家主能夠感知到的範圍,以曆代海爾珀林家族的榮光與力量捍衛女爵的私産。
守護着她的,人類奴隸。
江景山墅。
奧黛的胸口處忽然産生了一點微妙的異樣,讓她不由自主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沉寂已久的心髒竟然跳動了一瞬,盡管隻有一瞬,但胸腔卻久久殘存着它的餘音。
可怎麼會這樣?
吸血鬼的心髒怎麼還會跳動呢?
緊接着,奧黛感到一陣目眩,她的眼前倏然亮得晃眼,四周泛着細碎的銀色鱗光,中間一頂大燈,像是烈日直曬向她。
兩隻尖銳帶鈎的長甲抵在了自己的喉間,面前的音戈偏執而瘋狂地看向自己。
頃刻她就明白過來,這是黎信步的視角。
大概,是戒指搞的鬼。
她與父親住在深山城堡的時候,并非全然安全。有時候會遇到一些不速之客。
譬如與伊芙琳女爵有舊怨的吸血鬼獵人。
面對同胞的發難,父親很少時候會還手,隻以避閃為主。
奧黛倒是會還手,但她知道,這樣父親會不高興,因此也隻以避閃為主。
如果銀刀刺到了父親的面前,戒指就會為他召喚出一面粉色的薔薇光幕,在緊急時刻護他周全。
不多時,伊芙琳女爵就會出現。
但她可不是伊芙琳女爵。
奧黛從容地打開了電視機,找到了她最喜歡的電視劇,津津有味地看了五秒。
心髒再次跳動了一記,像是在提醒。
奧黛認真地給别墅前坪紫羅蘭葉澆水,現在還不是花期,但她養護得很仔細。
心髒再次跳動了一記,像是在催促。
奧黛惬意地漫步在别墅之外,看着華燈初上,城市被勾勒出绮麗絢爛的輪廓。
心髒再次跳動了一記,像是在敦促。
怎麼可能去?!
她又不是伊芙琳女爵!
伊芙琳女爵會做的事,奧黛女爵統統都不應當做。
可是——
她忽然頓住了。
她的奴隸會有危險麼?
就算有危險,又和她有什麼關系?
說不去,就是不去。
當奧黛趕到審訊室時,黎信步正在給音戈剪指甲。
後者被死死壓制住,隻能露出尖牙以作震懾。
黎信步道:“換一隻手。”
奧黛:“……”
黎信步聽到匆忙趕來的腳步聲,有些詫異,回頭問她:“你怎麼來了?”
“……”奧黛熄滅了刺眼的黃燈,說:“問他點事。”
邊說邊往黎信步的頸邊看。
他的脖頸沒有一絲傷口,線條利落硬朗,微凸的青筋蟄伏在皮膚下,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隐隐透露着甜血的馥郁。許是感受到奧黛的目光,黎信步站立在原地,不自覺吞咽,喉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
他啞聲道:“你問。”
為她讓開了位。
奧黛走到音戈面前時,音戈身體顫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凝望她,随後又移開了視線。
奧黛掰正了他的臉,食指停留在了他的額間。
音戈瞳仁慢慢放大,嘴唇克制地繃緊。
“魔法陣,西拉斯給你的?”
“是。”
“他現在在哪裡?”
“蓮花鄉。”
“為什麼搶血庫?”
“西拉斯計劃在煙花大會襲擊星城,迦萊爾王子派給他的親衛需要很多血。”
他沒有說謊。
奧黛與黎信步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結束了嗎?”音戈叫住奧黛,眉頭不自覺模仿着那人微微壓低:“你,你就沒有其他想問的了嗎?”
奧黛說:“問完了。”
“那我們快走吧。”黎信步迅速按下開門鍵。
“等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奧黛突然轉過了身,冷冷地掃了音戈一眼:“不要皺眉。”
說完,便朝門外走去。
“好,好的。”音戈立刻舒展開了眉頭,瞟了黎信步一眼。
黎信步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回過頭,冷冷地掃視了眼眉間綻放出笑意的音戈,渾身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