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失望的是,張太醫兩隻手都把了脈,卻什麼都沒看出來,隻說:“姑娘身體單薄,體質涼寒,怕是秋冬日着了涼氣,一直未能恢複。好在年輕,尚可恢複,依我看來,每日熱水沐浴,堅持一個冬天,春日便可痊愈了。”
“太醫留步。”她忙說道:“小女子心存疑惑,還請太醫幫忙解答。”她害怕太醫急着走,忙問道:“不知太醫是否聽過記憶缺失的病症?”
張太醫疑惑地回過頭來,解釋道:“一般的病人痰迷心經,血流紊亂之時,确實有可能發生記憶缺失,可老朽看姑娘你并無此等病症。”
他告辭出來,同林長沛講了病情。
林長沛聽完她的身子無礙,松了口氣。
她才進府,他就認出來了,她是府上失蹤兩個月的幕僚暮雪煙。
她之前身懷絕技,又知曉榮府裡許多底細,沒幾日便助他連勝榮王幾局。
他急于與她相認,可她竟什麼都不記得,還口口聲聲求他替自己尋醫問藥。
他遣散了阿成和阿雲等人,掀開簾子走進門内,見她出神地坐着,一聲不發。
西甯王靜靜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平複了片刻,才問:“你這些時日去了哪裡?”
“我...”她一時語塞,心中暗自後悔自己沒有提前想出個好的理由。
“就因為王妃說了幾句重話,你就兩個月都沒有回府?”這話便是譴責了,西甯王臉上也染了幾分淡淡的怒意。
“你若是一走了之,本王倒也能理解。可你如今去了又回來,叫本王如何與王妃解釋?”西甯王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連續發問,兩人之間的距離也離得越來越近。
察覺到危機,暮雪煙緩緩向後退瑟縮在床腳,想着如何回答。
“本王隻想弄清楚一件事。”西甯王見她羞澀,便轉身背對着她,卻不肯離去,聲音中也帶了十足的焦躁:“你離開之前說的,本王母妃離世同溫太妃有關?”
“啊?”她全然不知,隻餘下一頭霧水。
“你說你手下人有證據,要去叫他們拿了來,随後就再也沒回來。”他繼續說道。
“王爺。”她口幹舌燥,這時候才想起将那幾句重複了幾遍、不願再念一遍的話語再拿出來解釋道:“抱歉,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猛地回過頭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随後,緩緩搖頭道:“我不信。”
“你是不是收了榮王的好處,将她母妃的罪惡抹了去,不肯告訴本王?”他放緩了語氣,低聲說着,可她莫名覺得他的怒意已經蓄滿了,随時可能傾瀉而出。
“沒有,真沒有。”她隻可憐巴巴地搖頭。
可無論如何解釋,他都是搖頭不信。
之前活色生香的暮雪煙,那樣手段過人、武藝高強,到現在卻一臉懵懂、毫無所知,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肯定不是忽然失憶這麼簡單。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窗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王爺,廂房冷,您還是到夫人房裡去罷,别凍着您。”窗外傳來了一個老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伺候的下人。
這話仿佛在明晃晃地警告——她知道王爺在暮雪煙房裡。
暮雪煙慌了,她對着西甯王搖搖頭,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他,悄聲說道:“王爺快走罷。”
他向後退了幾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告訴她自己不會善罷甘休,片刻後,緩緩出門去了。
屋内靜得能聽到暮雪煙砰砰的心跳聲和短促的呼吸聲。待西甯王徹底離開後,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才出虎穴,又進狼窩,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惹得各方人馬都來找她的麻煩。
得想個法子找回記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暗暗在心裡想着。
此時,東邊正房内,一個面色憤恨的老嬷嬷正對着一位憂郁的婦人說悄悄話兒。
“夫人,老奴早就說過,那女子心術不正,趕出去并非良策,這才幾天就又回來了。今兒才是第一晚,王爺就往廂房裡鑽,須得想個長長久久的法子才好。”
“您還沒出閣的時候,老爺就說過,一定要您誕下個一兒半女來,才允許你讓王爺納妾。如今您這一兒半女還沒撈着,小妾都快有了。不是老奴多嘴,這王爺也忒不尊重了。”
她這廂隻管胡說,卻沒留意到自己面前的夫人早就眼淚盈滿了眼眶。
“胡嬷嬷,之前聽你說,我還不信,隻覺得是那女子妖媚迷惑。如今看來……”她拿出手帕拭淚,又忍不住攥緊了拳頭:“看這情形,王爺定是被她勾引了去了,這下如何叫王爺回心轉意呢?”
“就依老奴之前說的法子,老爺前兒托人拿了一副烈性藥來,索性就用在她身上。”胡嬷嬷比劃着,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下身子說道:“服下那藥之後,會止不住地想要男人,到時候把她扔到大街上,醜态畢露,任誰都救不了她。”
夫人咬了會子牙,最終還是下決心道:“就依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