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宴思忖片刻,他第一反應是,她要怎麼出去?
第一,她這般虛弱,可能無法自主行走;第二,她外袍剛被他扯壞了,連個保溫的衣服都沒有。
也罷,他把自己灰鼠銀皮外袍拿來,親手給她披在身上。
她隻管搖頭,不肯穿。
她不想再引起王府内過多人的注意了。
若是叫謝景看到了,又要氣得半死,還要說她存心勾引林長宴的話。
兩人一個穿,一個躲,過了不多時,都是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林長宴失了耐心,站起身子走到門外去了。
暮雪煙隻以為他走了,才後悔了半刻,便聽到他在外頭大聲喊了孫洪,吩咐道:“把廂房備好的兩個丫鬟叫來。”
雖然孫洪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暮雪煙還是聽到他說:“王爺,求您慎言。那兩位可不是丫鬟,是長公主送來的美人。”
林長宴怎會不知道,他正煩着,忍不住抱怨道:“既來了王府,那便是打着伺候本王的主意,既然願意伺候本王,那伺候誰不是伺候?本王粗野慣了,用不着人伺候,若她們隻想伺候本王一個,那便叫她們另尋高明吧。”
孫洪聽懂了林長宴的一絲,隻好歎息一聲,馬上去辦了。
沒過一炷香的功夫,孫洪已經領着兩個清秀可人的女子已經換上了丫鬟的裝束,神情戚戚然地往院中來。
林長宴隻擡眼看了一眼,便扭頭示意道:“把裡面的人好生攙扶出來。”
為首的女子面色平靜,馬上行了一禮,便向房中走去。跟在她身後的女子卻面色忿忿,頗有倒黴大了的意思。
她叫細兒,為首的女子名叫瑤兒,都是長公主之前在宮中的宮女,雖還未到出宮的年紀,但長公主體恤,先行放出宮來。
她們早就聽聞榮王一表人才,又未曾娶妻,便想着辦法求了長公主将她們送到王府裡,哪怕當個侍妾也好。
長公主覺得她們兩人聰慧可愛,正好可以拿去給林長宴開懷。沒準再過兩年,他就食髓知味,願意娶妻了。
誰知她們被送來之後便被安排到廂房灑掃,一連多日沒見過榮王的面。
更有甚者,今日榮王竟然直接将她們當成丫鬟,大半夜的把她們喊起來,還叫她們伺候其他的女人。
這一趟真是虧大發了,她佩服瑤兒,事到如今還能保持平靜。
她們兩人進得房中,隻見暮雪煙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不勞煩兩位姑娘。”她微笑道:“我自己能走。”
她已經有這麼多仇敵了,哪裡還經得住又得罪長公主的人,她雖苦,可是還想繼續活着。
瑤兒對細兒使了個眼色,還是走上前去扶住她的兩個臂膀。
林長宴冷眼看着,見她還是披着撕破了的外套,自己給她穿的外袍早已被她解下來了。
他心中泛起一陣無名怒火,低聲吩咐道:“孫管家,你去外廂買十件女子的外衣來。”
怕孫洪搞錯了,他特意指着暮雪煙:“給她穿。”
孫洪心中想着;“這個活祖宗又想出來的什麼法子為難老奴,眼下各家商鋪都關門過節,從哪兒去買衣裳?隻能尋王府的裁縫連夜趕制。”可他不敢表現出來,隻能點頭稱是。
暮雪煙也愣住了,但她不打算說什麼話——他買他的,橫豎與她無關,她也不打算去穿。
她等着林長宴領路帶她去刑房,林長宴隻當她記得府中布置,遲遲未動身,隻站在院中盯着不遠處假山上的枯葉。
幾人都站定了,沒有一人先動身。
察覺到周圍的安靜,林長宴回過身來,皺眉問:“你們怎麼還不去?”
暮雪煙察覺到他似乎不想去,也不想與他多話,隻對孫洪微笑道:“勞煩孫管家帶路?”
“你不認路?”林長宴懷疑的目光照過來,她面不改色:“我說過,之前的事務無論大小,全都不記得了。”
林長宴沒辦法,隻好擺手叫孫洪退下,自己走在前頭。
無言的尴尬下,瑤兒細兒隻在心裡犯嘀咕——這兩位到底是怎麼樣?
好在路途并不遠,暮雪煙察覺到這裡似乎不是刑房,果然,林長宴打開房門,暮雪煙見到的是一處稍微幹淨亮堂一些的牢房。
裡頭到底有些像樣的布置,有床有窗,甚至還有蠟燭照明,比方才那個刑房強多了。
天冬和雲華都靠在牆壁上坐着,一見暮雪煙來了,都站起身來,看起來似乎恢複得不錯。
暮雪煙本想先去看看他們兩人身上的傷勢,可察覺到林長宴神色不豫,她還是直接開口問:“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們。”
“你們前幾日同我說,太子派我來的目的是挑撥榮王和西甯王之間的矛盾,你們知道之前是如何具體展開的嗎?”
天冬和雲華又互相看了一眼,雲華回答道:“不知。我們之前隻不過偶爾碰面,我們隻知道你最開始無法迷惑西甯王,後來你說你找到了方法,可随後你便失去蹤迹了。”
暮雪煙點點頭,繼續說道:“半月前我回西甯王府,他曾問我是否有拿到他母妃被溫妃害死的證據。”
察覺到身後的林長宴迅速轉過來的目光,暮雪煙知道這件事與他一定有關。
“王爺,溫妃其實就是您的母妃,對不對?”她冷靜地問。
“是。”林長宴回答道:“可本王的母妃一向……”
“王爺無需辯解。”她打斷他的話,表示自己并不感興趣,不管他難堪的神色,轉而繼續問雲華:“你們兩人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嗎?”
雲華猶豫片刻,解釋道:“宮中秘聞而已,并未有真實證據,想來太子那廂可能編造了一些證據也未可知。”
暮雪煙回身看着林長宴,輕聲說道:“王爺若是願意放了我們,我願親自去找西甯王澄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