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嬷嬷也是有女兒的人,斷然見不得這種事,她尋思,豁出這張老臉去,也得先叫暮雪煙吃了晚飯再掃。
她打定了主意,卻聽暮雪煙用微弱的語氣說道:“吳嬷嬷,你别管我了,小心連累了你。”
“我在王府這麼些年,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吳嬷嬷拉起暮雪煙的手,隻覺冰涼一片,又心疼,便決絕道:“先跟我回去吃飯,再怎麼罰,到底也是要吃飯的。”
暮雪煙心知不可,才要掙脫,便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喝斷:“吵什麼?”
謝景邁着大步走來,瞪了一眼幾人:“這裡是什麼地方,人來人往的,由得你們在這裡混鬧?”
暮雪煙掙開吳嬷嬷的手,示意她們兩個快些走,她則繼續揮動着麻木的雙手掃雪。
吳嬷嬷兩人向遠處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
謝景見她如今這般落魄,頗有幾分快意。
他本欲離去,許是步子邁大了些,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待站穩了,又是一陣惱怒。
“你怎麼掃的地,這主道如今怎麼這般滑?若是有客人上門來摔倒了怎麼辦?”他指着暮雪煙,大聲問。
暮雪煙隻木着臉不說話,天要下雪,他卻問地為何濕滑,真是搞笑。
“怎麼,我問你話,你卻這般态度,似是不服?”
“豈敢。”她用盡力氣說道:“大人說得是。”
“既知道錯了,便跪下,自個兒掌嘴。”謝景盯住他,一字一句說道。
暮雪煙忍不住擡眼看了他一眼,可隻這一眼,看到他眼中濃郁的仇恨,她又低下了頭。
緩緩擡起已經凍得僵直的手,向自己臉上來了兩下。
臉上并無什麼感覺,可心裡卻覺得羞辱至極。
謝景還是不肯打算放過她:“怎麼,既不肯跪,也舍不得打?”
她艱難地開口道:“大人,我沒甚力氣。”
謝景二話不說,走上前來揪住她的頭發,一腳踢在她腿彎處,她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跌倒在雪地裡。
随後,謝景擡手便是兩個耳光。
他手勁極大,暮雪煙猝不及防間,被他打到眼前發黑,嘴裡腥苦,像是出血了。
身邊傳來腳步聲,吳嬷嬷又來了。
“謝大人。”她跪下道:“她這孩子第一日到這裡來,言語間不知輕重得罪了謝大人,還請謝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謝景冷漠道,他擡起手還要繼續打,卻見暮雪煙張開口,血水流出來,她顧不上擦去,便低聲含糊說道:“大人,殺人不過頭點地。”
她眼中的微光一瞬,但謝景還是讀出了濃郁的仇恨。
很好,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暮雪煙。
“好,我不打你。”他松開手,在外袍上擦了擦:“打你倒髒了手。”
“你就在這主道上跪足三個時辰。”謝景擡腳欲離開,吳嬷嬷急得大聲說道:“大人,三個時辰怕是不行啊,會出人命的。”
謝景頭也不擡,便離開了。
“孩子,你這是遭的什麼罪。”吳嬷嬷哀歎連連,她忙脫下自己身上的襖來給暮雪煙蓋上。
暮雪煙搖搖頭,用盡力氣輕聲說道:“孫……管家。”
除了孫管家,怕是沒人能勸一勸謝景了。
吳嬷嬷忙站起身來,向遠處跑去。
暮雪煙從腳到腹腰處已經沒了知覺,她隻能騰出手來輕輕揉捏。随着力氣和溫度在雪地裡耗盡,若再不見人來,她怕是真沒了活路了。
若是轟轟烈烈地死,倒也少了些遺憾,可若是這樣在雪地裡凍死,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
雪終于停了,她小心抖了抖身上,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墜痛自小腹傳來。
随着墜痛,四肢更是酸軟無力,下腹一股暖流緩緩滲了出來。
“不好。”她在心中盤算着,自從她被阿成哥從溪水中撈出來後,便從未來過月事。平日裡忙着,從未找過太醫來調理。
在這冰天雪地裡,竟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