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宴指着一張單子說道:“她無父母兄弟送嫁,倒也可憐,這份單子就當做她的嫁妝單子吧,拿着去賬上支。”
“喲喲喲。”孫洪嘴都笑歪了:“王爺可真是活菩薩,看得奴才都想嫁呢。”
賬房先生們盡量嘴角下撇,把心中難過的事想了個遍。
“油嘴滑舌,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林長宴皺眉罵道,但還是開心的。
一晃便到了正月二十七,府内上下都準備完畢,明芳長公主和西甯王的賀禮也一早便送到了。
雖然暮雪煙不想讓他通知太多人,可長公主還是要的。
這次的陣仗比上一次還要大,榮王府門前還放了鞭炮。雖未宴請賓客,可到底也實實在在熱鬧了一回。
暮雪煙早就換好了大紅的衣衫,她撇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眼若桃花的面容,垂了目光。
兩個時辰之前,她百般求了林長宴,叫他将主院所有的人都放出去,隻留他們兩個。
“怎麼,你害羞?”林長宴玩味地笑。
她又是一陣低頭不語,忸怩之态盡在他眼中。
林長宴又笑道:“往後行了房事,難道也不叫人進來伺候收拾?”
她驚恐地連連擺手,口中說道:“我粗野慣了,見不得那麼多人在身邊。往後若是需要收拾,我來就是了。”
“但願你還能餘下力氣。”林長宴擡起她的下巴,促狹地說。
她默然紅了臉,掙脫了他的手,奪門而去了,隻留他一人在原地笑。
眼下寂靜萬分,林長宴真的将所有人打發開,隻留他們兩人在房中。
還是一樣的燈火燭光,仿佛他們中間幾日的龃龉都不曾有過,林長宴還是倒了兩杯酒,她順勢端起來。
“來。”他引她上前來,哄着她喝了個交杯酒。
林長宴那杯的杯壁上被她抹了迷藥,隻是不知喝幾杯才能見效。
“你來。”他擁了她,帶着笑意去屋内的桌上看嫁妝單子。
暮雪煙雖看不大懂,但知道這份單子彌足珍貴,足有三頁之多,上面各類奇珍異寶層出不窮,叫人目不暇接。
她卻沒心思瞧,隻笑着悄聲勸道:“王爺,再喝一杯。”
“急什麼。”他又執了她的手,拿出一張紅紙寫的庚帖來,她草草看去,見上頭寫着:“林長宴與暮雪煙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他将她右手打開,拇指在旁邊的印泥裡按了按,他也照樣按了按,兩人一同按在合婚庚帖上。兩道手印相依相伴,像極了此刻的他們倆。
“本王能為你做的不多。”他在燭火下,眸中都是真誠,或許也是少年情窦初開,方才覺得這些彌足珍貴。
他又飲了一杯,趁着酒勁将她摟在懷裡,香軟甜膩,他早知她身子饞人,已竭力克制,可還是逐漸潰不成軍。
含了她的唇,他緩緩向榻上倒去,床邊的紅帳子,床上亦是紅色棉被和枕頭,滿目皆是喜慶的紅色,他隻覺得暈眩。
他解了她胸前的扣子,才要解開自己的,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使不上力。
他茫然地站直身子,卻發覺兩腿支撐不住,竟一個踉跄便栽倒在榻上。
“奇怪,今兒的酒不烈……”他還未說完,便沉沉睡了過去。
靜了片刻,暮雪煙緩緩從榻上坐直身子,她沒有猶豫,站起身像外頭跑去。
臨行前,她給林長宴蓋上了被子,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聲:“對不起。”
一刻也不能耽擱,她換上平日裡穿的暗色衣裳,幾步跑到假山後頭,奮力将隐藏的石闆掀起來。
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她掩了口,在黑暗逼仄的地道中穿行。
這段時間真是煎熬,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一邊擔心自己被人發現,又擔心待到了出口,等待她的是林長宴的埋伏。
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從榮王府外的牆下鑽出來,除了淡淡的月色,四周什麼都看不見。
憑借着殘存的印象,她奮力向西峽橋下奔去。
西峽橋下雖也是黑暗一片,可到底有月光倒映在水面上,無端叫人起了幾分希望。
她緩緩摸到橋下去,無聲之間,被兩雙溫熱的手同時接住了。
“走。”來不及叙舊,雲華和天冬拉了她,三人快速向黑夜伸出逃去。
“去哪裡?”她問。
“京城。”雲華笃定地說道:“天子腳下,他不敢怎麼樣。況且京城人多,極難搜尋,若是邊陲小鎮,人煙稀少,過不了幾個月便會被發現。”
“如今城門已關,咱們怎麼出城?”暮雪煙急急追問。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天冬咧着嘴笑:“出城的小路我和我姐都跑過數次了。”
“你們兩個先走。”雲華輕聲說道:“三個人太引人注目,你們先去,我随後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