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晚在趕往雕塑公園的半道上接到了電話,他和宋成希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這個地方,實在是神奇的巧合。
電話接通後,聽筒那頭的人卻一言不發,江天晚剛要問,就聽見“嘔”的一聲,而後就是江憶晴炸裂的哭聲。
寫一下,江天晚還勉力堅強着的那半邊心髒也一下涼透了,一時不知該更擔心江憶晴的安全還是宋成希的健康。
大G以再快一丁點就會違章的速度抵達公園,江天晚本還擔心地方太大不容易找,下車沒幾步就聽見了江憶晴驚天動地的哭聲。
兩條比命長的腿于是甩出了跨欄運動員才有的步幅,隻一兩分鐘功夫,江天晚就抵達了哈哈鏡長廊。
眼前的情景有點超出理解。
江憶晴站着,哭得聲嘶力竭,表情看着是吓壞了,可看遍她全身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宋成希跪趴着,幹嘔不止,張着嘴快窒息一般,臉漲得血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他一步上前摟住了一大一小,江憶晴趴在他肩頭抽抽嗒嗒,宋成希卻一動不動。
“宋老師,怎麼回事?”江天晚壓低聲音,盡力讓自己聽上去足夠冷靜。
宋成希不答,還要推開江天晚,明明自己坐穩不住卻怎麼也不願江天晚碰他,好像人家懷裡有刺似的。
推推搡搡了幾次,宋成希徹底沒力氣了,虛脫般癱倒在地上,都這樣了也還是不停要揮開江天晚去扶他的手。
“宋成希,聽話!”
江天晚又急又氣,暫時收起紳士風度,不待宋成希允許,強行把人從地上撈進了自己懷裡,又牢牢禁锢在臂彎中。
宋成希這次沒力氣拒絕了,幹脆破罐破摔地把頭也倚在江天晚胸口。
丢人就丢人吧,還好是江天晚,也不是第一次在他跟前丢人了。酒店那晚估計比現在更不堪,又有什麼呢?
江天晚寬闊的肩背擋在了哈哈鏡和宋成希之間,陰差陽錯的截斷了恐懼的源頭。
宋成希虛虛擡眼,視線所及是江天晚突出的喉結,此刻有一滴汗挂在那兒,喉結一滾,汗珠順勢緩緩滑落。
好想用嘴唇把它吻掉,宋成希想。
“宋成希,你好點沒?”
江天晚壓抑着怒氣,渾身肌肉都緊繃着。
他不理解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遇事隻想着逞強要面子,可再生氣,落在宋成希身上的都隻有溫柔。
“嗯。”
宋成希輕輕出聲,閉了閉眼。
江天晚的手臂大概很用力,肌肉繃緊了跟石頭似的硌着他,燥熱的體溫透過衣料,讓他也跟着熱起來,冷汗又被焐成了熱汗。
他忽然想起來,醫生說過,做喜歡的事兒轉移注意力,可以幫助緩解應激反應,比如運動、打遊戲。
現在看來,男色更可以。
嗅着江天晚渾身壓不住的荷爾蒙混古龍水味兒,難受的感覺開始退潮,比運動和打遊戲見效可快太多了。
又緩了幾分鐘,宋成希目光清明了,扒拉着江天晚的肩膀自己坐直。
江天晚保持着虛虛環抱的姿勢,以防宋成希再倒回來,待宋成希看上去确實不再需要他了,才頗不舍地收手起身。
江憶晴已經止住了抽泣,蹲在宋成希身邊,瞪着一雙大眼睛守着他,生怕他再出什麼幺蛾子。
“宋老師,對不起。”小丫頭嗓子哭啞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再有以後,我可不敢做你閨蜜了。”
宋成希這麼狼狽,江憶晴确有一半“功勞”,可宋成希對她說不出重話。
“那你現在好點沒?想不想喝水?讓小舅給你買。”江憶晴憂心地揪着自己袖子給宋成希擦額頭的汗。
宋成希現在是熱汗冷汗混在一塊兒,整個人濕答答得像剛才水裡撈出來,那樣子肯定邋遢得讓人沒眼看。
“我車裡有水。”江天晚酷酷地沖宋成希伸出一隻手,“别在這兒坐了,去車上休息吧。”
三人慢慢走回了車邊。
江憶晴一路牢牢拉着宋成希的手,一會兒看看臉色陰沉的小舅,一會兒看看故作鎮定的宋老師,總覺得這倆大人今夜有點怪。
“等一下。”
宋成希手指才剛摸到車門把手就被江天晚冷聲叫停了。
他尴尬回頭,卻見江天晚突然開始當着他的面解襯衫扣子。
不,不合适吧!!
是剛才腦袋缺氧的後遺症嗎?好像産生什麼不得了的幻覺了!
宋成希迅速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可心……實在有點想看看江天晚襯衫下的旖旎風光。
“給,車裡空調冷,會感冒。”
江天晚語調平得像機器,怕哪個字說得不夠冷靜,會讓宋成希覺得他有非分之想。
一節精壯的手臂出現在宋成希視線裡,拿着剛脫下的襯衫遞過來。
宋成希慢吞吞順着那條手臂一寸寸往上看……
呼,好險!
原來他還穿了條短袖打底。
但心裡有點小遺憾是怎麼回事?
他矜持地接過襯衫,亞麻觸感柔軟,帶着殘留的體溫和古龍水味。
江天晚見他遲疑,又補充:“将就一下,先送你回家。”
宋成希怕人誤會自己在嫌棄這襯衫是江天晚穿過的,趕緊往身上一批,迅速鑽進了車裡。
還真是有點涼。
雖然江天晚把風力調到了最低,露在外面的汗涔涔的皮膚還是涼飕飕的,可被寬大襯衫包裹的身體卻意外暖和,甚至有點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