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撓了撓鼻尖:“确實有用,經過這幾日,我跑步都沒剛開始那麼累了,可這操練法子是不是有些過于離奇?”
“若隻是操練,殿下怎麼還讓我們将泥送回神武營?還有...”想起什麼,話還沒出口前,他的臉先皺起,“明日輪到我們去山上撿鳥糞,那東西,啧啧。”
遊骥不搭理他,他的話仍滔滔不絕:“殿下不是皇親貴族嗎?怎也不嫌棄。”
遊骥剛才還算勉強維持平靜,聽得此言,面無表情的臉上徹底繃不住,嫌棄得明明白白。
大柱挑開指尖的污泥,還欲說什麼,冷不丁被拍了一下肩膀,他皺眉轉頭,吓得眼瞪大一圈:“殿...都統。”
雁蕭關蹲在他身後,笑道:“背後說人閑話可不是君子所為,你說是吧?遊将軍。”
遊骥手一撐,從地上站起:“背後聽人牆角更不是君子所為。”
雁蕭關一手支在膝蓋上,一手搖着根不知從那兒尋得的茅草根:“我可從沒覺得我是君子。”
遊骥被他堵的啞口無言,一把拎起旁邊的背簍,跳進沼澤裡。
雁蕭關發出放肆的大笑聲,笑聲讓遊骥險些一個踉跄,好在深陷至小腿腹的沼澤讓他免于摔個狗啃泥,見狀,雁蕭關笑得更加猖狂,邊還伸出手遙遙指着遊骥的反方向,高聲道:“遊将軍,方向錯了,得往北行,你們方才那處已經被挖完了。”
聞言,遊骥頭也不回轉向。
大柱見雁蕭關笑得快要直不起腰,生怕自己成為他接下來調侃的對象,連忙起身問道:“殿下,我們那邊挖完了嗎?要不要也換一處位置?”
雁蕭關擺擺手:“你們那裡還早呢?再挖兩天也挖不完。”
他的話未免過于武斷,可神武營的士兵卻絲毫不曾懷疑,這幾日這個場面已重複上演了許多次,初始還有疑惑,現在他們隻管跟着他說的辦就是。
見身邊士兵陸陸續續跳下沼澤,雁蕭關也沒閑着,他一個人挖出的泥炭,比小半隊神武營士兵挖出來的還多。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沼澤深處,大柱直起腰:“都統這一身使不完的精力屬實讓人羨慕。”
同樣是挖泥炭,神武營的士兵在沼澤中頂多來回十趟便能精疲力竭,回神武營恨不得爬着走,雁蕭關卻不同,從頭到尾他未曾多歇息過,可一日結束,卻唯有他跟沒下過力一般。
要知道,在這幾年的蹉跎之下,神武營士兵别的不說,偷偷尋空子躲懶最是擅長,自然也生出了一雙能發現别人有沒有躲懶的利眼。
顯然,雁蕭關沒有。
這便也算了,雁蕭關居然還将來回路途當作歇息,一回到神武營,就會吆喝着士兵将泥炭、鳥糞和不知道哪來的白色粉末混成一團,再挖坑埋起來。
将泥從地裡挖起來,費勁地從一處運往另一處,再又埋回坑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些什麼?若不是礙于雁蕭關都統兼皇子的身份,大柱恨不得罵一句“脫了褲子放屁”。
日落西山,難熬的一日又走到尾聲,不過因每日回去都是滿身污泥惡臭,神武營的兵士每日便多了一件事要做,那便是跳進河裡清洗身體,待洗幹淨才能騰出功夫吃晚食,不然混着身上的污物,再豐盛美味的晚食,吃起來都不香了。
好在最近日日飯食豐盛,總算稍微能撫平他們的怨氣。
托起盛有面餅和醬菜的陶碗,大柱先湊到遊骥身邊,最近他們兩隊可比其他的隊要親近許多,兩隊的士兵都混在一處,三三兩兩盤坐在地,邊高聲交談,便往嘴裡塞東西。
一時間,偌大校場滿是咀嚼聲和說笑聲。
遊骥一貫不喜混在人群裡面,大柱也知曉他的脾氣,便拉着他欲尋一稍清靜的地方,隻是打眼一看,校場已被占了個遍,惟有坐在點将台旁的陸從南身旁還有些許空隙。
大柱眼一亮,立即往那處奔去。
打過幾日交道,他二人都曾與陸從南同過幾趟,大柱起初對陸從南還有些看不上,一個小白臉,面嫩得緊,卻由雁蕭關親自安排空降隊主,這不是明擺着的關系戶嗎?能有什麼大本事?
可這想法沒持續多久,在他們一同前往山間挖鳥糞錢時,山石嶙峋,他們連站立都勉強,陸從南卻如履平地,像是生來就落在林間般敏捷,他們還在适應腳下崎岖,陸從南已快填滿半袋子鳥糞。
隻是挖鳥糞還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可偏偏陸從南身手更利落。
幾日下來,神武營的士兵膽子大了不少,被雁蕭關招呼着,也敢同他交手,可就算是神武營最力大無窮的士兵,在雁蕭關手下也走不過十招。
直到陸從南上場,居然能與雁蕭關打得有來有回,雖堅持不過百招也會敗下陣來,可那已是神武營的士兵可望而不可及的戰績。
因為對雁蕭關的心服口服,大家夥連帶着對陸從南的評價也高上不少,更何況,陸從南擺明了是雁蕭關的親信,與他親近些沒有壞處。
還沒走近,大柱臉上便挂了笑,見人直直朝自己這邊而來,陸從南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騰出位置。
大柱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湊近他耳邊,悄聲問:“陸兄弟,你跟着殿下這麼久,定比我們了解殿下,你同我們交個底,殿下挖回來的這些泥炭和鳥糞到底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