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梁朝此任皇帝陛下與太子、皇子是怎麼回事兒?
皇子做出堪比謀逆的大事,皇帝不想殺他也就罷了,朝臣請命嚴懲皇子居然還惹得皇帝盛怒,無論如何也要保下他!
太子呢,剛才五皇子所殺之人中,可還是有他的外祖,他不趁機将五皇子這個最大的競争對手徹底踩死,居然與皇上狼狽為奸,欲為五皇子求情。
一時之間,朝臣們居然不知道到底是他們出了問題,還是皇帝和太子被什麼蒙了心?
倒反天罡!
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朝臣心中出現的這個詞。
既然天家父子不講理,他們也将心一橫,跟着不講理起來。
“陛下若不依法處置五皇子,臣等恐無法再輔佐陛下,唯有罷朝以明志,望陛下三思。”
“遇見事兒,别的幹不好,倒是胡攪蠻纏有一套,”弘慶帝怒極反笑,“諸位,你們一個個可是九尺男兒,這幅德行怕是連家中婦孺都遠遠不如吧?”
言畢,他起身甩袖,怒氣沖沖離開。
元德口中退朝二字都還沒說完,他已不見蹤影。
衆臣瞬間傻眼,沒想到一向從谏如流的弘慶帝這次居然竟真的要與他們對着幹,不禁急的面面相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子倒是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回頭看向朝臣,他歎了口氣:“諸位大人且先回去吧,五弟之事如何處置,且待陛下氣消再行商讨。”
說完,他也不等朝臣反應,大步離了太極殿。
一直随侍在他身邊的小太監跟了過來,看着他微帶怒意的臉,輕聲道:“皇後娘娘已派人來催了兩次,殿下現下是否要去皇後宮裡坐坐?”
太子微蹙了蹙眉,他知皇後喚他去的目的,外祖被五弟當衆殺害,他初聞此事之時震驚不亞于朝臣,可來不及悲痛,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朝臣的反應,陛下的反應,以及……他該如何救下雁蕭關。
直到此時,悲痛才鋪天蓋地湧上心頭,那是他的外祖,是他在被污蔑謀逆之時,随他一同逃亡,絲毫不顧及自身的外祖。
雖然事後他才知道當日外祖行事,其中有五弟的安排,可那份愛護之情,他始終感恩在心。
小太監看了看他的面色,琢磨着他的打算,提議道:“還是殿下想去昭陽殿見見五殿下?”
他神情間有些為難,昭陽殿此時已被禁軍層層圍住,殿下就算去了,怕是也不能見到五皇子。
雁蕭呈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也是兩難,不知該如何面對皇後,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雁蕭關。
他轉過身:“算了,回東宮吧。”
且再讓他想想。
回到勤政殿後,弘慶帝揮退殿中内侍,唯獨留下了緊随在他身後的元德。
方才在太極殿中他還滿臉怒氣,此時四下無人之時,他臉上的怒氣卻反而隐了下去,面色甚至稱得上是無悲無喜。
坐在禦座上,他看着空蕩蕩的勤政殿,忽而問道:“宣老大人此時如何?”
他的聲音在殿中悠悠回蕩,威嚴的近乎陰森。
元德打起精神,上前低聲禀報道:“聽太醫說宣老大人上了年紀,今日又逢驟變,怕是要不好。”
弘慶帝不動聲色繼續問:“問禦醫了嗎?怎麼個不好法?”
元德頓了一下,擡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弘慶帝。
弘慶帝的面孔隐在窗棂投下的陰影之中,半明半暗,他瞬間垂下頭,回道:“怕是要中風。”
勤政殿寬廣,平日裡有許多小太監候在一旁不覺有異,此時隻他們二人未免顯得太空曠。
除了弘慶帝平日處理政事的禦桌禦案,窗前不遠處,擺着一張供他短暫休憩的貴妃榻。
今日天氣陰沉,此時蓦地起了風,從窗外吹進,撞在窗棂與貴妃榻之間的屏風上,發出一陣陣輕響。
元德連忙輕手輕腳過去,将屏風理正,再合上半扇窗。
弘慶帝沒有注意他的動作,一手撐在禦案上:“既如此,去給禦醫說一聲,中風無礙,隻要保住他的性命即可。”
看在數年君臣情義的份上,中風總比丢了命強。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元德卻大氣不敢喘。
“是。”
元德回過身,見到弘慶帝正提筆,他連忙走進禦案,準備為弘慶帝侍墨。
弘慶帝一揮手:“不必。”
話雖如此,他手上動作卻停了下來,猶豫片刻,眼中神色逐漸變得堅定:“待會兒你去禁軍跑一趟,派遣禁衛中信得過之人去查查宣府最近異常。”
元德恭順退開,琢磨着請示道:“是與宣老大人有關之事嗎?”
弘慶帝點點頭,聲音冰寒刺骨:“記住,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