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從明幾許手中滑落,落在他身前的小案上,盤盞相撞,案上擺着的各色佳肴菜汁四濺。
蘇六奇皺起眉就欲呵斥,可他的話根本來不及說出口。
明幾許手腕微動,一柄短刃出現在他指尖,赫然正是他當日削指甲的短刃。
在他指尖無害的短刃,此時寒光大現,蘇世鏡臉上得意的笑僵住,隻覺脖頸微涼,又一熱,一股鮮血順着脖梗濺上雪白的衣衫。
明幾許湊近他,笑得開懷:“多謝相助。”
他的動作太快,也太過猝不及防,幾乎是眨眼間,蘇世鏡已血濺當場。
直到明晃晃的血迹在他衣衫上越染越開,蘇世鏡喉間才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尖叫打破了平靜,歌舞姬慌張地抱在一起躲在了牆角,而本安坐的各位貴客也紛紛起身逃竄。
一時間,酒盞碰撞、案盞傾覆。
蘇六奇顧不得那麼多,當即将手中的酒盞扔開,往明幾許跑去,嘴裡急切道:“你這是要做什麼?還不快放了我子。”
而蘇世鏡習慣了仗勢欺人,哪裡能想到不過隻是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居然就讓明幾許動刀動槍,還是在他視為最大倚仗的蘇六奇面前,有蘇六奇為他撐腰,他大膽呵斥:“你還不快放開我,若是你敢對我如何?你今日絕走不出蘇府半步。”
蘇六奇不覺得他這話有錯,跟着厲喝道:“正是,你還不快放開我兒,若是他有什麼閃失,不止藥材生意作廢,我也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明幾許哂笑一聲,手上用力。
蘇世鏡隻覺脖間的利刃刺更深,劇痛傳來,汩汩的鮮血順着他的衣衫往下滴去,他終于吓破了膽,慌慌張張道:“我,我不過是看你的護衛身手好,想要買下他保護我而已,你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明幾許冷哼一聲:“我的人豈是你能奢想的。”
雁蕭關也被明幾許快速的動作惹得心驚肉跳,好不容易穩住心神,聽了他這番話,一時又有些不自在,可見蘇六奇送上門來,他心頭一動,這倒是比他們過去蘇六奇面前敬酒更自然。
等帶着蘇府家兵圍上來,他立即将身體擋在了明幾許身前他冷眼看着蘇六奇:“蘇大人,你若是不想你兒子沒命,就讓這些人退開。”
蘇六奇急的額頭冒汗,一時進不得,退不得。
他身旁的謀士連忙過來:“兩位萬莫一條道走到黑,你們可還在蘇府,要是大少爺有個萬一,你們也會賠命。”
他神情又一緩:“且大少爺不過是一時腦熱,明少爺實在不願割愛,且當大少爺全是玩笑之言。”
他邊說邊給蘇世鏡使眼色,蘇世鏡此時倒沒有再色欲上頭,忙道:“是,我不過是玩笑而已,你不願我不要他了便是。”
他說的懇切,像是真的知錯了,若是他眼中沒有不甘,明幾許便真信了。
可明幾許信與不信本也無礙,他輕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離他不過三步遠的蘇六奇:“蘇大人說呢,若我放了令郎,此次生意可否如常?”
蘇六奇眼中閃過殺意,他站在家兵身後,被護的嚴嚴實實,他當然不願,可席中除了他,還有許多盼着這樁生意事成的人,他不能拒絕,咬着牙也得同意。
他恨恨的想,銀子他要,可這兩人也别想走出青城。
在衆目睽睽之下,蘇六奇點了點頭:“自然如常。”
為表誠意,他往前兩步越過私兵的保護圈,距離雁蕭關一步距離,看見明幾許就要收回對手的模樣,他眼中閃過欣喜。
明幾許卻将眼神看回了蘇世鏡,握着短刃的手指用力。
他當然知道雁蕭關生了一幅招人眼的模樣,赫宛宜滿心滿眼都是對他的敬仰,名動京城的绮華為了他抛下天都榮華,奮不顧身随他去交南這個讓許多人有去無回的蠻荒之地。
這便也罷了,畢竟绮華曾親自同他說過,她與雁蕭關并無私情,可蘇世鏡不過隻是一尋常男子,長得不堪入目,居然還敢奢想雁蕭關,他同意了嗎?
他面色平靜,手上動作沉穩,可誰也不知他胸腔中幾乎要燃起滔天怒火将眼前這人燒的灰都不剩,就算不能做到,他也不可能留下他的性命。
在蘇六奇和蘇世鏡僥幸的眼神下,短刃猛地刺了回去。
血腥味瞬間彌散在整個廳堂,原本香氣撲鼻的佳肴眨眼讓人聞之欲嘔。
他動作突然,雁蕭關眨眼就跟上了他的動作,在蘇六奇還未來得及悲痛之前,他如猛虎一般撲了上去,腰間藏起的利刃頃刻間沒入蘇六奇心口。
蘇六奇雙眼突出,一道聲息未出便栽倒在地。
直到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可已晚了。
赫宛宜兩人宛如殺神在世,手起刀落,不多時,數個護衛來不及反應便已喪命。
短刃到底不稱手,血液滾燙滑進掌心,滑膩異常,讓握着匕首的動作有些不穩,雁蕭關甩手将匕首扔出去。
明幾許背後倉促突襲的護衛動作頓在半空,随即倒地。
雁蕭關伸臂一撈,長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