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群中霎時傳出一陣騷動。
餘阿三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兇狠道:“他不過才一人,我們一起上,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雁蕭關冷冷看了他一眼,再将視線移到面露恐懼與猶豫的流民之時,蓦然,他笑了,冷面時的戾氣蕩然無存。
看着他如沐春風的笑意,餘阿三怔了怔,随即心中恨極,眼前這人竟然絲毫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在流民群中作威作福許久,當慣了土皇帝,又哪裡能忍受雁蕭關視若蝼蟻的眼神。
他手中刀刃高高揮起,直直對着雁蕭關胸口而去。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幾個弟兄也揮舞着手中的破刀亂棍,向雁蕭關砸去。
雁蕭關擡腳一踢,轉眼便将餘阿三手上的刀踢了出去,随即又是一腳。
磕嗒!
餘阿三的下巴發出讓人齒寒的骨頭摩擦聲,他連痛呼都發不出來便已向後倒飛出去,連帶将他身邊意欲群起而上的流民砸飛一片。
頓時,一片哀嚎響起,方才還喊打喊殺的暴民已躺在地上掙紮着起不了身。
這一套動作下來,雁蕭關甚至沒有從馬背上下來,腰間的長刀更是刀鞘都沒出,可等他垂眼看去,就見流民跟炸了鍋似的,尖叫聲四起,一部分意圖上來将他圍困住,另一部分則恨不得趕緊逃跑。
尚還站着的暴民見流民這般不争氣,當即高聲喝道:“兄弟姐妹們,他都動手了,諸位難道還看不清嗎?他們就是想要将我們這群流民殺盡。”
“此時不殺上去,待青城府軍趕來,我們就隻能成為刀下亡魂,就算是死,我也要讓拉他們給我陪葬,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了。”
雁蕭關唇角的笑未收,矮身将他剛才踢落的破刀撿起,看了一眼還在煽動的暴民,他手中的刀瞬間劃破長空,穿過流民間的縫隙,砰一聲插在了還在高聲喊話的暴民□□。
暴民還欲說口的話被生生吓回了腹中,他雙腿顫栗,不一會兒,淅淅瀝瀝的水聲便從他□□傳來,騷臭味彌散開來,他臉色一白又一紅,随即癱軟在地。
這群暴民本就隻是北境流亡而來的平民百姓,頂天不過是拿刀殺殺豬,欺負欺負比他們更弱的百姓,見弱者的血時興奮狂躁,可當刀刃擱在自己身上,他們的反應怕是連尋常百姓還不如。
三兩下的功夫,雁蕭關徹底将流民震在了原地。
他出手利落幹脆,唇間卻挂着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這等反差感讓流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發現雁蕭關的視線從衆流民面上緩緩劃過,流民的喧嘩紛紛停止,轉瞬間如鹌鹑一般徹底安靜下來。
除了地上捧着流血不止的下颌嚎叫的餘阿三。
連他身邊的手下都稍稍往後退了好幾步,生怕招來眼前這尊惡刹的注意,餘阿三卻還在邊痛哭邊叫嚣:“你們快上,快殺了他。”
無人應聲。
流民中的婦女攔住懷裡瘦骨嶙峋的稚童,看着那個騎着馬的男人緩慢向前,明明一看就是一副貴人模樣,偏偏卻讓他們覺得平易近人。
馬蹄眼看着就要撞上來,一名婦女如夢初醒,立即就要抱着懷裡的孩子向後退去,卻不知她身後不知何時擋了根方才散落的棍棒,當時腳一滑就要往地上摔去。
雁蕭關探身過去,一手拎起那婦女懷中的孩子抱在懷裡,又順勢幫扶了一把婦女穩住身體。
待婦女驚魂未定的看向他時,雁蕭關已經在垂眼看懷中的輕飄飄的孩子了。
那孩子早已經驚呆了,貼在雁蕭關硬邦邦的胸膛上要哭不哭的,嘴剛一張開,雁蕭關便變戲法一般往她嘴裡放了一塊糖糕。
平日為了應付眠山月讨要,雁蕭關身上也帶了些小玩意,今日倒是有了正當用途。
孩子驚喜的瞪大眼,一雙手本來伸向地上的阿娘,此時卻轉向抱住了雁蕭關的脖頸,她眨巴眨巴因太瘦而顯得過大的雙眼,看着地上的婦女:“娘,甜的。”
她顯然是太久沒吃好東西了,雙頰往内凹,将嘴裡的甜糕吮吸的滋滋作響。
可不過一會兒,她便将糖糕吐了出來,不舍的看了好幾眼,她伸手将糖糕遞給地上的婦女:“娘,你吃。”
婦女眼角含着淚,拿嘴唇沾了沾,又将她的手推了回去:“娘吃了,你吃。”
小女孩饞的連吞了幾口口水,卻沒有再吃,而是将糖糕塞進了衣服裡,放好拍了拍:“等爹爹回來,給爹爹吃。”
婦人欣慰的看着他,又怯怯的看了一眼雁蕭關,鼓起勇氣道:“大人,将孩子給我吧。”
雁蕭關将小女孩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才将人還回去:“太瘦了,日後可得多吃些。”
餘阿三見他們辛苦煽動起來的民憤居然被雁蕭關幾個動作弄得功虧一篑,怒氣上頭,撐着地爬起來:“多吃些?我們可是流民。”
他陰測測的看了一眼被婦女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兒:“能不成為大人腹中之食就得謝天謝地,又哪裡能多吃些?”
他破口大罵:“難道你們還想着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能給我們提供衣食不成?放他娘的狗屁,個個不知道自己命賤嗎?做他娘的青天白日夢。”
說完,他死死盯着雁蕭關,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
雁蕭關沒再動手,而是等他說完之後,才勾起唇朗聲一笑:“你還真說對了。”
聽見的流民紛紛面面相觑,以為都是自己聽錯了,卻聽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乃大梁朝皇子,當朝厲王,此番乃是趕往封地交南,途經此地,暫時落腳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