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站立在河邊,就算有陽光照射,早間的蘆葦蕩也給人一股蒼涼之感,可此時分明已經入夜,身旁蘆葦蕩中的野鴨聲一如既往的難聽,卻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希冀之感。
衆目睽睽之下,雁蕭關幹脆至極給了答複:“自然。”
婦人一把抱住馬三,喜極而泣,流民中傳出此起彼伏的騷動聲,雁蕭關不等他們詢問,便道:“諸位既然願意随我同去交南,我自不會辜負諸位期望,待青城疫病塵埃落定,在場衆人一個不落,我會帶着你們一同前往交南。”
“啊!”有人發出驚喜的喊聲,喊聲聲嘶力竭,漸漸幾聲低泣聲響起,不多時轉為嚎啕大哭。
雁蕭關背過身,吩咐神武軍道:“将他們安頓好。”
士兵感同身受,大聲應道:“是。”
在剔除其中的不穩定因素後,剩下的流民很是恭順,士兵說什麼是什麼,将他們安頓好不用費多大的勁。
不過這會兒簡單,可雁蕭關一想到還得負責這麼多人的衣食,腦袋都大了,他咳嗽一聲,隻希望赫宛宜從順州回來後,能讓他不用再為錢财憂心。
想到此處,他有些心虛,不過隻是一瞬,他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他這也是為了青城身患疫病的百姓,和将要前去交南的一行人。
他翻身上馬,來不及同還在遊民群中忙碌的陸從南說一聲,便迫不及待往城内奔去,陸從南遠遠瞧見他的背影,連忙将事情交代好,也打馬跟了上去。
眠山月被一把撸起翅膀時,睡得正要冒鼻涕泡,無端被人攪了睡眠,還沒睜眼就要啄人。
雁蕭關兩根手指捏住它的喙,哼道:“怎麼,還想弑主?”
努力将眼裡的困意揮開,眠山月讨好地想要蹭蹭,卻隻發出了嗚嗚聲。
雁蕭關松開它,将它捧到眼前,語氣輕柔,猶如捧着絕世珍寶,小心翼翼:“小山月,你快看看系統獎勵。”
眠山月受寵若驚,雖不明緣由,卻動作麻利地打開系統面闆,兩雙眼睛唰一下亮若明日。
自出現便一直是加載中的“大梁朝防疫手冊”不知何時已經加載至99%。
“怎麼回事?”眠山月結結巴巴,“怎麼突然就快好了?”
雁蕭關心中一沉,心情不大好地解釋道:“我收攬了青城外的流民,手下子民翻了個番。”
他本以為能憑借此徹底将這勞什子防疫指南弄出來,對青城疫病定然有莫大用處,待去交南後也是他們一行人的保障,讓他們不至于因疫病而死,沒想到最後偏偏就差了這麼一點。
“宿主,你太棒了。”眠山月卻不知曉他的打算,早已被突飛猛進的加載條沖昏了頭,撲棱着翅膀繞着雁蕭關飛了好幾圈,就這樣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開始在房間裡亂撲騰。
“就差1%啦啦啦啦……”它唱了起來。
它這幾日顯然是逗瑞甯習慣了,一下往左飛,一下往上飛,飛行動作簡直讓人眼花缭亂。
雖沒有成功,可也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在今日之前,加載進度一直維持在67%再也未動過,數千流民能讓加載條前進這麼多,想必剩下的1%應該費不了多大功夫。
隻是,青城患病百姓還需再多受些苦,雁蕭關很快收拾好情緒,任眠山月發洩喜悅,直到看見它往窗沿飛去,而在往前便是……
瞥見那在月光下輕輕搖曳的小花,雁蕭關面色一變,立即就要過去将眠山月逮住,可他兩條腿怎麼快也比不上放開了飛翔的翅膀。
砰!
隻差一寸距離,雁蕭關就能逮住眠山月,最後卻仍眼睜睜看着它與長木盒在他眼前撞在一起。
木盒雖有些重量,也抵不住這沉甸甸的一撞,都沒來得及掙紮一下,嘩啦一聲翻到地上。
眠山月翅膀漸漸僵硬,身體止不住往下落,最終停在了凄凄慘慘的小花旁邊,眼神由震驚逐漸變成心虛,烏溜溜的小眼睛直往雁蕭關瞧。
這木盒是雁蕭關某一日帶回來的,很随意地放在窗台,等掀開盒蓋,才讓人看清裡面居然長着一株小小的植物。
無人澆水施肥,卻也長得生機勃勃,雁蕭關沒有吩咐怎麼處置,其他人也不敢擅動,隻得放任它自由生長。
眠山月與雁蕭關住在一起,曾數次撞見雁蕭關無意瞥向小花的視線,看不出眼神有什麼不同,不過它雖是個心大的,卻隻覺雁蕭關很重視這株弱不禁風的植物。
現在卻被它撞翻了,眠山月眨眨眼,可憐兮兮地讨饒:“宿主,我不是故意的。”
雁蕭關并沒有如眠山月所想怨怪它,語氣甚至是平淡的:“沒事,随處可見的小東西,死了也無礙。”
話雖如此,他腳步卻已走了過來,蹲下身看了看植物的情況,本就脆弱的花莖已徹底折斷,花瓣七零八落散在一旁,顯然是救不活了。
雁蕭關眉梢微微一跳,看來他真是沒有養花養草的能耐,心裡似是在惋惜,動作卻不由分說,一把拿起木盒就想給地上的植物收屍,扔了來個眼不見為淨。
泥土翻落,木盒沒有裝東西時顯得輕飄飄的,眠山月見他真沒有怪罪的意思,屁颠颠就要上去幫忙,也好将功補過,隻是等它好不容易将散落的泥土掃在一起,卻一直沒見雁蕭關過來。
它轉過身,就見雁蕭關動作到一半,此時正眼神奇異地看着木盒。
不對勁,木盒方一入手,雁蕭關心裡便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之感,他本以為是錯覺,可等他晃了晃木盒後,手裡卻清晰地傳來東西滑動的細微摩擦感。
一種将要有什麼發生的預感蓦地出現,雁蕭關心頭一動,三下五除二将木盒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