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老宮奴帶着小殿下入庭内,奶聲稚氣喚:“宏兒拜見父皇母後!”
先前還嚴肅模樣的皇帝,眉頭舒展,探手伸展抱住小兒坐在膝上,溺愛道:“宏兒乖。”
“陛下可不得寵壞宏兒,否則就該不懂規矩。”說話間,王皇後伸手動作,小殿下卻反而鑽進皇帝懷裡,撒嬌不肯。
“無礙,皇後今日就暫且讓宏兒跟朕一道親近。”說罷,皇帝掌心輕托幼子後背,慈父般的執筷喂食,“來,宏兒多吃些,才能長的康健。”
皇帝和皇後圍繞幼子進食言笑,嫡長太子卻像局外人一般,無形之中泾渭分明。
若非親眼所見,岑晴也很相信會有如此明顯差距的父子親疏關系。
而席間衆貴家夫人們看的更是清楚,現在的王皇後和小殿下頗得聖心。
這也正是王皇後所期望展現給衆人和太子的畫面。
宮樂之聲輕盈歡快時,小殿下忽地一聲喚:“父皇,他是誰呀?”
這話語聲細微卻落入衆人耳間,王皇後先行出聲:“宏兒休得無禮,他是你兄長,快喚太子哥哥。”
“宏兒拜見太子哥哥。”小殿下聞聲,乖巧正聲喚。
商弈迎上小兒黑亮目光,和善應:“弟弟不必拘禮,兄長離京都三年,如今大抵不認得了吧。”
小殿下點頭稚嫩應:“嗯,太子哥哥今日來給母後祝壽,以後還會離開京都嗎?”
王皇後連忙出聲:“宏兒不許亂言。”
話語間,王皇後卻暗自觀察皇帝的神情變化。
商弈從容應:“多謝弟弟挂念,兄長在外亦是思念親人,所以此番會留在京都侍奉父皇母後,你我兄弟往後會常見面。”
皇帝掌心端起酒盞,神情如常的飲用,緩聲道:“太子回京都已有月餘,若總是讀書,亦無所大用,不如先去負責京都獄司曆練吧。”
“兒臣遵命。”商弈叩謝應聲。
王皇後見皇帝對太子的處置不冷不熱,一時亦有些猜不透心思。
而席内進食的岑晴,偷偷用小碟給侍女分些糕點墊肚子,耳間沒半刻閑着的偷聽八卦。
皇帝封太子去管京都監獄,這聽起來真是新鮮事啊。
太子一般都幹監國之類的事務,再不濟亦是上朝旁聽。
這麼随意把人扔去獄司,岑晴覺得皇帝怕是有意在調人胃口。
小說裡的皇帝也不是個善茬,一邊利用王皇後鬥舊世家大族,一邊利用太子穩定舊世家大族,若是局勢不穩,皇帝可以随時舍棄另一方,保全自己。
這麼一想,岑晴覺得以他們的心眼來劃分,真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
宴席的精彩部分不知不覺間已經瀕臨尾聲。
待皇帝皇後賞賜一番,衆夫人内眷行禮答謝,便随着侍官一道離庭出宮。
晚霞撒落,岑晴看向仿佛沒有盡頭的朱紅宮道,隻覺得宮廷像是鳥籠,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趙夫人同岑母一道行出宮門,寬慰道:“别上心,王稚就是仗着王皇後才敢亂咬人,其實沒什麼能耐,現在一定要忍。”
“我知道,放心吧。”岑母面上應的漂亮,心裡已經動搖。
本來以為趙氏一族是豪門望族,再加上趙氏族中多出武将,這樣兩家聯姻,總歸能讓王皇後她們有所忌憚。
誰想王稚一出聲,趙夫人竟然連幫腔都做不到,岑母才覺得形勢嚴峻。
待各人分上車馬,分别行駛過街道,岑晴見岑母氣的不輕出聲:“母親還在為王稚的事不高興?”
岑母搖頭嚴肅應:“王稚尚且不足為懼,為娘是擔心趙家靠不住,到時恐怕會有危險。”
今日宴席衆人都看得出太子不受寵,這才是岑母最擔憂的事。
假若太子往後被廢,趙家作為姻親怕也是不中用。
可岑家卻還來得及脫身,畢竟現下又沒完婚,還不至于被拖下水。
岑晴一聽,才知岑母竟想打退堂鼓,當即心中警鈴大響!
現在時代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具有法律效用,換言之,如果岑父岑母想不開要左右橫跳,那自己非得被拖累不可!
“母親多慮,王皇後在宮中盛寵,母族自然是鋒芒外露,趙夫人主動避諱是明智之選。”
“可是我們岑家沒有必要替趙家分擔危害,王皇後的幼子深得陛下寵愛,将來若是被立為太子,亦未可知。”
岑晴見岑母竟這麼推測,連忙懸崖勒馬的安撫出聲:“小殿下才四歲而已,陛下說不定隻是關愛幼子,母親平時疼小弟,難道就要抛棄女兒和芸妹妹?”
聞聲,岑母稍微平複些許心境,思量道:“這倒也是,陛下既然會囑托太子讀書,又安排朝務曆練,想來并非完全的厭棄。”
隻是岑母就怕王皇後的枕邊風,畢竟當初先皇後未病亡前,此人完全不顯山不露水,可見心思之深,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