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知道了無常境出現的原因。”
“知道這一切都源于沈修水的執念。”
“什麼執念?”薛燦苦着一張臉問道。她真是不明白了,什麼樣的執念可以持續上千年之久?又到底是什麼樣的執念讓他反反複複地折騰水雲間跟蠡城?
“他認為沈家的悲劇是因為葉前輩的袖手旁觀。”明月枝皺着眉頭答道。
“為什麼這麼說?”薛燦同樣皺起了眉毛,她記得很清楚,“沈家不是毀在始正二年秋天的那場大火裡嗎?說是大魇出世,報複了沈家。”
這是她在授業台習史的時候學到的,她在家時不算用功,但自從進入玄微宗後卻一直在好好學習,所以薛燦确信自己沒有記錯。但現在聽師姐這麼說,沈家當年那場幾乎夷族的大難背後,似乎還有旁的原因。
薛燦摸着下巴思索了起來,難道是自己不小心又看漏了什麼知識點?
“那隻是明面上的說法。”明月枝解釋道。
曆史畢竟是由後人所書,當時沈修水又是沈家僅存的嫡系血脈,大難後的沈家需要主心骨。為凝聚士氣,沈家後人也肯定會加以粉飾。
隻能說那種史書上記載的說法不算錯,卻不一定準确。
薛燦微微眯眸:“那真實情況是…”
“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我們出去後有空再說。但我能告訴你的是,沈家人的災難與葉前輩沒有關系,葉前輩也沒有袖手旁觀。”
“他走火入魔了。”
薛燦咬着唇,試圖理解其中的關聯,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理解。”
“他家遭了難,為什麼就要對付葉前輩跟奚野前輩啊,憑什麼啊?”
這話明月枝沒法接,因為她也想知道憑什麼。但是人都走火入魔了,你就算有一籮筐大道理他也聽不進去了。
倒是南明子接過了話柄:“你要是不理解,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長話短說版,葉劍尊與我派祖師都去了沈家的炬陽山,但沈修水走火入魔了,認為是葉劍尊與祖師袖手旁觀沒有去救人導緻的悲劇。”
“所以…”薛燦微張着唇,有點愣。
“所以你姑且就理解為沈家蒙難後,沈修水經受不了打擊,将葉前輩與奚前輩當成宣洩情緒的出口了。”
而葉劍尊與水雲間奚野祖師從前又都與沈修水交好,好友家驟然蒙受大難,就算犯了錯,大部分人也不忍心苛責。但問題就在于他們可能也沒有想到,最後沈修水不是犯了一點錯。
“交朋友的風險大約就在于此,他們對你的要求與期待總是比對外人高,你若是沒做到便很有可能遭受記恨。”
“但人之力終有所不及,所以做人其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他意有所指地解釋了這樣一句,又瞥了一眼自從進入這個樓閣後就一直躲在燭台後面的某個人。
“明小友,你看見的應該和我這個說法應該差不多吧。”他詢道。
明月枝點點頭,細節上有些許誤差,畢竟大師沒有親眼見過,但大緻是沒有問題的,看來水雲間的後人都知道這些事情。
得到回應,南明子也颔首,按着胸口咳了一聲後才看向薛燦,輕輕笑道:“不過,薛小友,你的母親是琉璃城城主,她難道沒有同你說起過這件事嗎?”
薛燦思緒一頓,旋即搖頭:“沒有。”或許…可能說過吧,不過她從來記不住她娘的話,就如同她從來記不住她娘的打一樣。
但現在突然從别人口中聽見她娘的名頭,她總有種感覺,感覺自己又要被人告狀了。
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完全注意不到為什麼南明子大師會知道她母親是琉璃城城主。
“哦,那可能是你娘認為你們還靠不住吧。”見她這副模樣,南明子表示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琉璃城就是千年前的蠡城,當年蠡城的城主叫蠡越,與葉劍尊還有師祖等人也算好友,葉劍尊“一劍挽蠡城”挽救的就是昔年的琉璃城。
他宗祖師也是受城主蠡越的邀請才将水雲間地址選定在距離蠡城不遠的南明淵上。
而琉璃城城主之姓——“薛”這個姓氏的來源也是為了紀念葉奚二人。
所以他才不理解,作為琉璃城城主的女兒,薛燦怎麼會像一張光滑的白紙,對此事毫無印象。
想來想去,也隻能歸因于她娘覺得她還靠不住,所以沒有說。總不至于真的有人的大腦像一張光滑的白紙,留不住任何東西吧。
“……”
薛燦撇撇嘴,大師方才的這句感歎本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可結合一下事實,她又覺得自己被笑話了,不過她好像也沒有話可以反駁。
心裡不舒服,嘴巴便往上翹,弧度大概可以再多餘挂個油瓶。
為了挽回顔面,她湊到自家師姐身邊,掰着手指幫忙分析起來:“師姐,如果咱們能讓沈修水意識到沈家的悲劇其實跟葉前輩無關,那算不算破了他的執念?”
明月枝不能确定,按照執念既然是甲之一事,那便去證明甲之一事不成立的破執思路來看,這個說法是沒有問題的。
因為破執無非就是那幾條路子,一是證明不存在,二是證明不成立,往執念的反方向去推導便是。
但他們真正要商榷的問題是,他們應該如何實施破執的具體手段,畢竟隻有概念是無法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