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兩個男生在青葉城西的圍牆外面産生了分歧。
單車停在一旁樹下,雨宮時司抱着Dream站在圍牆底下,用盡全部力氣向蹲在圍牆上的及川徹表達了自己的抗拒,“我不要。”
及川徹佯裝無奈,低聲歎了口氣,“時間真的很緊張,我的小少爺,不要撒嬌了,快上來。”
“我沒有……!”雨宮時司想要辯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是無法說服及川徹的。他遙遙看了眼校門的方向,尤想勸說及川徹放棄翻牆,“我們還是直接告訴警衛,讓他們放我們進去吧。”
及川徹一臉早就料到了的表情,“你帶學生證了嗎?”
雨宮時司擰眉,“你的照片就貼在公告欄裡,還需要學生證?”
“是這樣沒錯……”及川徹沉吟一聲,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确實是他不知道第幾次被雨宮時司說到啞口無言了。
這對于及川徹來說,不是個好兆頭,他苦惱于之後應該怎麼扭轉這個令人糟心的情況,雨宮時司已經看透了。
“你就是想翻牆玩是吧。”
及川徹是出了名的小心思多,但又格外誠實,這時候被雨宮時司點破了,毫不猶豫笑得分外爽朗,“阿司好聰明!”
雨宮時司無奈,但又拿及川徹沒有一點辦法。他踮着腳把Dream送了上去,向來活潑的小狗大概也猜到了這次是秘密行動,乖乖悄悄地趴在及川徹懷裡,連叫都不叫。
現狀變成了一人一狗齊齊趴在圍牆上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雨宮時司心一橫,朝着及川徹伸出手去。
待到爬上圍牆,又踩着圍牆内堆着的廢棄桌椅下去,雨宮時司愁眉苦臉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被校警抓到的話,我真的完蛋了。”
及川徹笑眯了眼,抱着Dream遞到了雨宮時司眼前,“沒關系啊,有我和Dream陪你!”
“哦,别擔心,我哥訓話的時候也不會放過Dream的。至于你……”雨宮時司接過Dream抱在懷裡,和及川徹并肩朝着排球部的方向走去,“我覺得阿姨和美咲姐應該都習慣你隔三差五給她們一些驚喜了。”
及川徹不服氣地哼唧兩聲,“這完全就是誣告!誣告你懂麼!”
雨宮時司搖搖頭,“實際上,我不太懂……”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朝着排球部的方向走去,為了避免真的被校警抓個現行,進而以妨害校園治安為由被迫接受長達一周的校内義務勞動,所以兩個人都特地挑了小道。
繞過了七彎八拐,好不容易到了排球部門口,及川徹掏出鑰匙打開門,帶着雨宮時司摸索進去之後一把将門鎖住了。
排球訓練館裡空間很大,但兩個人都不敢開燈。及川徹借着手機屏幕的光将雨宮時司拉到了窗戶側邊的角落裡,“阿司你在這裡幫我放風!”
雨宮時司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搞這麼大的陣仗到底值不值得了,“比起來拿屬于自己的東西,你更像是過來埋炸藥了。”
“别說胡話。”及川徹一本正經,“雖然我是排名靠前的學生,但我的化學還沒有好到那個地步。就算接收到這樣的指控,化學老師也會帶着成績單來為我平反的。”
“不要嘴貧了。”雨宮時司推了及川徹一把,“快點去。”
及川徹轉身進了部室裡面,雨宮時司終于可以把Dream放下來。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給Dream準備的小零食,拆袋遞過去一點,借着旁邊窗扇漏進來的路燈的光亮揉了揉Dream的腦袋。
“乖乖的,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過了幾分鐘,雨宮時司聽見部室的門再度開了又關。他把Dream撈進懷裡,站起身來,“東西拿齊了沒有?”
“齊了。”
及川徹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快步朝着雨宮時司的方向走過去。
場館裡窗戶很多,柔和的路燈完全可以照亮大半個室内。為了避免被外面的人看見影子,及川徹一路都順着牆邊,可他忘了,晚上的訓練結束時,部員們把拉伸用的墊子全部立在了牆邊。
意外發生的很突然,站在角落裡的雨宮時司先是聽見了及川徹的驚呼聲。他下意識往發出聲音的方向走了兩步,可不等他叫及川徹的名字,突然又是“砰”一聲響,厚重的層層疊疊的防護墊一股腦翻了下來,在寂靜的場館裡發出了連串的響聲。
模糊看見是立在牆邊的墊子倒了,雨宮時司無奈,“你倒是小心……”
“誰在裡面!”
館内足夠靜谧,館外的腳步聲就顯得尤為清晰。看見強光手電筒的光束射進館内的時候,雨宮時司隻後悔十幾分鐘前沒有堅持帶着及川徹走正門。
但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也隻能盡量讓自己不要被校警發現。可懷裡一直安分着的小狗看見了地上的光圈,突然興奮地想要過去撲。
他一把将小狗按住,“Dream,不許……!”
“不許惹哥哥生氣。”
突然靠近的聲音讓雨宮時司反應不及,但他很快意識到及川徹應該是趁着校警靠近的功夫快步過來的。他很想敲一下及川徹的腦門兒,畢竟就是因為這家夥不小心才會引來校警。
可在他擡手之前,校警的手電筒的光圈突然朝着兩人所在的角落靠近了。
害怕被發現,雨宮時司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身前的及川徹為了避免進入到光圈的照射範圍而不斷向他逼近,兩個人護着Dream的手都緊挨着彼此的身體。
過分拉近的距離讓雨宮時司更為緊張,他緊貼着牆角,但及川徹也緊貼着他,可憐的Dream被擠得隻能踩着他的臂彎趴在他肩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Dream的動作,及川徹也很快将腦袋搭在了他肩上。
“剛剛吓死我了……”
落在耳邊的隻有氣聲,雨宮時司感覺耳垂都被熱流招得在發癢。他偏頭躲了躲,動作不甚明顯,但及川徹又很快追過來。
“快點安慰我。”
不老實的手已經偷偷摸摸勾着腰來了,雨宮時司羞惱,擰了及川徹一把,“不要在這種時候撒嬌!”
及川徹不服氣,“可我就是在這種時候受傷了。”
雨宮時司啧聲,“你想有物理意上的受傷嗎?”
及川徹倒吸一口涼氣,把雨宮時司摟在懷裡,用故作傷心的語調感歎着人心冷漠啊世态炎涼啊……
然後那些有的沒的的感歎,悉數在頰側感受到溫軟的觸碰之後隐匿了下去。
“現在,可不可以老實一點了?”
外面的兩個校警還在為剛剛館内傳出來的響動而困惑,交談聲在春夜裡顯得鬧嚷不堪,手電筒的光圈在觸及倒塌的墊子之後再度向兩人所在的角落靠攏了,及川徹提膝插進雨宮時司雙腿之間,鞋後跟和雨宮時司的鞋尖堪堪卡在同一線。
“差一點……”
校警遠去了,但及川徹仍舊趴在雨宮時司肩頭說悄悄話。他嘴上說着“差一點”,實則臉上的笑意已經到了難以隐藏的地步,話音落下不顧雨宮時司的反應,偏頭用唇瓣輕輕碰了碰雨宮時司的唇角。
“我之前就好想親你。”
寂靜的再無旁人的夜裡,雨宮時司聽見及川徹像是撒嬌又隐隐帶着點委屈的聲音落在自己耳邊。
他抱着Dream的手緊了緊,忍不住在心裡控訴,實在是太犯規了。
*
回程的路上,Dream還是坐在視野最好的位置。
無憂無慮的小狗站在籃子裡,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夜色裡不斷落下的粉白花瓣,無暇關心身後兩個人類怎麼一反常态都不說話了,隻一門心思想要下去玩玩。
到了拍照的地方,它倒也夢想成真了。兩個人類默不作聲在往長椅的方向走,它也不管那兩隻手為什麼頻頻擦過就是牽不到一起,歡呼着一頭紮進了旁邊落滿了花瓣的草坪裡。
“Dream!”
眼看着Dream一頭紮進去撒歡,雨宮時司是徹底沒心思管及川徹了。他快步過去将Dream抱起來,崩潰地看着小狗被青草汁挑染成白綠色,“你一定是想被打屁股了!”
Dream很傷心,覺得飼養官很是不講道理,畢竟飼養官和小夥伴都沒空管它,它沒有收到禁止令,出去撒歡一下怎麼了?
不滿歸不滿,但最後拍照的時候,Dream還是選擇雨露均沾——踩着及川徹,和雨宮時司貼貼。
折騰一番終于回了家,時間把握得當的櫻木先生告知兩人可以吃夜宵了。
雨宮時司放下Dream去洗手,掉頭出來,放擦手巾的時候和及川徹的視線碰上了,又很快默不作聲遠目。
櫻木先生站在一旁,把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等到及川徹吃了夜宵回家了,自行給自己加上無數責任與重擔的櫻木先生選擇詢問雨宮時司,“少爺,你和及川同學吵架了嗎?”
“……啊?”雨宮時司睜了睜眼睛,花了半分鐘時間,才反應過來盡職盡責的管家先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疑問。他無奈,放松了擺擺手,“沒有的事,我隻是出去一趟,太累了。”
櫻木先生長舒一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