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的春天,雨來得迅疾又突然。
上午最後一節課剛剛開始,窗外便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沒兩分鐘,雨勢陡然大了起來,窗外枝葉被拍打的聲音顯得有些嘈雜了,最外側一列的同學很默契地将窗簾拉了起來。
月光白的窗簾,人影投在上面,都顯得格外溫柔。
及川徹的心情沒由來的好,他戳了戳雨宮時司的脊背,問雨宮時司中午去哪裡吃便當。
過了幾分鐘,前面的人傳回來一張有着漂亮花紋的便簽。
【教室】
及川徹點點頭,認可了雨宮時司的選擇。雖然他一開始是想去體育館,因為館内二樓休息室的窗戶正對着露天遊泳池,池邊的小道種滿了櫻花。開得正盛的櫻花最是脆弱,會被這場疾雨打落進泳池裡。
他毫不懷疑,雨宮時司會喜歡那樣的景色。
但是現在雨宮時司說要在教室裡了,那及川徹也沒有辦法。他想了想,又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畢竟要去體育館,就勢必得經過泥濘的小道,萬一弄髒了鞋子或者褲腳,雨宮時司又得用眼神兇他。
這樣想着的時候,及川徹心裡生出些難以言說的雀躍。這種怪異的情感,大概源自于幼稚的“這樣的阿司隻有我知道”的感覺。
因為同學們對雨宮時司的評價太好了,無論是從北川第一升上來的或是從别的學校過來的學生,無一不覺得雨宮時司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耐心,包容體貼。
但及川徹知道不是這樣的。
畢竟是雨宮家的幺子,雨宮時司脾氣不算小,隻是善于忍耐而已。多數時候,就算被人招惹了,他也會竭力忍耐着,一方面是幹脆不想和無關緊要的人有過多牽扯,另一方面則是需要維護雨宮家的對外形象。
但是這樣善于忍耐的雨宮時司,面對及川徹,是很難忍耐得住的。
及川徹撐着腦袋,在草稿紙上胡亂地寫寫畫畫。他心說這樣當然是對的,畢竟他和雨宮時司要一起生活很久,長久忍耐肯定是不利于感情穩定的。
至于是不是自己需要克制一點,不要總惹得雨宮時司炸毛……
及川徹決定把問題歸咎于雨宮時司。因為雨宮時司總是很可愛,他才會忍不住。
雨宮時司回來還不到一個月,及川徹覺得自己仍舊處于半夢遊的狀态。明明人就坐在自己眼跟前,可他時不時會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他最常想起來的是雨宮時司表演的時候,但一想起來,又不免為雨宮時司現在的選擇而介懷。
雖然雨宮時司咬定了是主動放棄,因為那些東西都“無關緊要”,可隻看雨宮時司的表情,及川徹就知道這是撒謊。
而打從知道雨宮時司遭遇了所謂的意外,他就更為确信,不是什麼“無關緊要”,都是迫不得已。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雨宮時司迫不得已放棄了拉琴。說不定也是因為那個意外,雨宮時司才會在三年級的時候回來。
這樣一想,及川徹就覺得自己的感情變得怪異起來。他當然不至于感謝那場意外将雨宮時司送回來,但是嚴重到這個地步的事情,雨宮時司卻不願意跟他講,多少是有點讓他難過的。
及川徹垮着臉,伸長了筆杆去戳前面人的脊背。幾分鐘後,前面的人微微側過頭來,“怎麼了?”
及川徹原本是想說點什麼的,可看見雨宮時司的臉,話就哽在了喉嚨裡。
“……你怎麼了?”
“嗯?”
“你沒有覺得不對嗎?”及川徹擰眉,想要跟老師報告,被雨宮時司按着手壓了回來。而看見雨宮時司的手,他就更确定這是生病了,“你的臉好白,指甲蓋都是青的……”
雨宮時司收回手去,“沒吃早餐,而且太冷了。”
及川徹不信這種說辭,但又拿犯倔的雨宮時司沒有辦法。他看了眼時間,再有二十分鐘就下課了,于是幹脆脫了自己的外套遞過去,“你捂着點。”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時間,岩泉一過來找兩人一起吃便當,及川徹趕忙把他拽住,試圖讓他做一回正義裁判,“他都這樣了,還騙我說是因為太冷了!”
雨宮時司有氣無力道:“你确定這是要當着我的面說的話?”
“那是因為你騙我也不走心啊!”
看出來及川徹很想争辯,岩泉一适時出手,将及川徹按回到了椅子上。他抽過旁邊的空椅子在課桌側邊坐下,問:“你确定沒問題?”
進教室的時候,岩泉一就看出來雨宮時司不對勁了。
雖然雨宮時司本來就皮膚白,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種沒有血色的慘白。尤其剛剛他擡起手來,指甲蓋青紫一片,顯得他尤為病弱。
但是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雨宮時司點頭,“小問題。”
“小問題就是有問題啊!”
“有一點,但是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