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機會,林瑣連去找人都是用跑的,一路跟着侍女們的指示來到紅房子,才剛到地方,她就見長公主抱着一把紅色的吉他從裡面走出來。
林瑣:“!!!”
這眼熟的金屬色澤,這亮麗的紅色塗漆,一看就不是這個朝代裡能生産出來的東西,搞半天這異常物品原來一直都在公主府啊。
她立刻轉身捂住眼睛往别處走了幾步,有點怕自己看一眼這玩意就把東西給回收了,她要是走了,那長公主的異常不就成了一樁懸案?
這可不成!她可是打算将流落在外的老鄉給帶回家的,更何況這人還疑似自己的損友。
“你快把它放起來,我怕我碰到它就得原地回家!”
長公主:“……”她沉默了一下,然後并沒有按林瑣所說的那樣将吉他放回去,反而還抱着吉他追上了林瑣。
下一幕,長公主握住林瑣的手,指尖觸到紅色塗漆的那一刻,林瑣驚訝轉身。
“你該回去了。”
林瑣想要伸手去拉長公主,耳邊蓦地響起一道冰冷的電子音——
“系統檢測到異常代碼…正在檢索中…檢索完畢……滴滴,異常代碼已回收,時間錨點已開啟,3…2…1…”
眼前的一切場景轟然消失,指針飛速旋轉,齒輪“咔哒!”一聲咬合,伴随着系統的報錯聲中,指針回轉,時空倒流。
“叮,錯誤已修複,請宿主完成回收任務。”冰冷的電子音發完任務後徹底陷入沉寂。
林瑣睜開眼,看見的是一方戲台與滿庭花樹,師父手裡拿着戒尺滿院子地追着一個穿着藕粉色襦裙的小孩跑,他們似乎誰都沒有發現這庭院裡多出了一個人。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我是不是說過不許多吃!你可是要練功當角兒的!”
小孩一手提着繡花鞋一手提着裙子,光着腳丫子哐哐就跑上了樹,他坐在樹枝上晃蕩了兩下,搖落了一地梨花,他慣會裝乖扮可憐,這會兒竄上了樹就開始可勁兒地發揮。
“師父,我真的餓嘛~而且我也沒多吃多少,就一點點。”他說着用手指比了個一捏捏的手勢,以示自己真的很有分寸。
師父閉了閉眼,似乎是在努力将氣給壓下去,他睜開眼,揚聲:“不罰你,下次記得别吃太多就行,師父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真的?”小孩眼睛亮亮的,清澈地如一汪碧綠的湖水,沒有被社會毒打的小孩醒了師父的鬼話,呲溜一下就落了地,師父欣慰地笑了笑,眼裡沒有半分欺騙小孩的愧疚之心。
“嗚嗚嗚嗚嗚!老蘇是大壞蛋!”
“沒大沒小的,叫誰老蘇呢?”
“嗚嗚嗚嗚,師父不通情理!”
“哼,我是鐵石心腸。”
……
春去秋來,林瑣在這個世界遊魂般晃蕩了十幾年,直将當初那個躲師父罰的小孩給看長大了,她看着對方在戲台上甩水袖、在花園裡随機演一段貴妃醉酒。
從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衆人都對她視若無睹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一次别人看不見她,然後在某次她手賤想去捏人家小孩的臉時,她又知道了自己在這裡的存在約等于鬼。
這十幾年裡,湯圓沒有再說話,冷冰冰的系統也沒有再發任務,她好像是被遺忘在異時空的失落之地,好在她慣會自娛自樂,不然她得待到瘋魔。
因為足夠倒黴,所以林瑣已經練就了波瀾不驚的能力,所以在看見那個襦裙“小姑娘”一點一點地長成損友二号的時候,她甚至沒有驚訝,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小姑娘”其實是個男孩,師父想将他教成個旦角兒,所以就索性将人從小扮女相,餓着他不讓吃飽也是為了維持女子身段。
這年頭到處都在打仗,戲班子走南闖北,難得找到一處平靜的地界,相比起在外面受着死亡危機,在戲班子裡學門吃飯的本事,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是好的。
林瑣看着小孩日日練基本功,吊嗓子、拉筋骨、踩梅花樁,看着他從院子後面走到院子前面,真的成為了師父希望的那個樣子——紅極一時風頭無兩的花旦。
然而好景不長,師父多年積勞成疾,一場風寒就要了他的命,發喪的時候正趕上城内大亂,戰争就這麼輕易地起來了。
為什麼突然就打進來了?這是他們上層人才知道的,像他們這些下層的蝼蟻隻能收拾東西趕緊逃命。
“師父,往後再來看你。”
小孩拜别完,轉身毅然撐起整個戲班子,他們再次踏上了逃難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