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種“衆裡尋他千百度”的感覺,實在是有些微妙,特别是他們兩個還相對坐在警察局裡。
這真的很難評。
盛衿咳了咳,開口道:“虞叔,你出來這麼久,就沒想回去見見方玫阿姨嗎?”
虞世仁低垂的頭動了動,他擡眼皮似乎是看了盛衿一眼,虞家人對盛衿其實都很熟了,所以對方在她剛開口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通過聲音認出了面前人的身份,再擡眼看也隻是确定一下自己有沒有認錯而已。
他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似乎是在嘲笑某人太過天真。
盛衿歎息一聲,其實從方玫的表現來看,對方似乎也并不在意虞世仁,她也用不着因為對方的冷漠而替方姨感到難過,因為不需要,她歎氣也隻是覺得這世事未免太過無常。
明明頭兩天還是個為了妻子的病到處奔波的丈夫,結果轉頭人就失聯了,現在再次出現,又好像自甘堕落地觸碰了國家紅線,這可真是糊塗啊。
盛衿跳過叙舊,直接開門見山:“警察說你販毒?”
虞世仁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呵,然後擡頭看向盛衿:“他們居然是這麼說的啊……我沒幹過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的眼睛裡有紅血絲,看向盛衿的時候兇狠得像是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然後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這玩意兒,都能直接拉去鬼屋裡當NPC了,保準一吓一個不吱聲。
盛衿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手指點了點桌面,道:“那你自己說,你都幹過什麼,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說完還補了一句,“你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真不像是沒磕過的。”
這磕碜的惡鬼樣子,不是磕藥就是邪教。
虞世仁死死盯着盛衿,半晌,他笑出一口白牙,道:“你怎麼确定自己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
你所看到的東西,不過是有人想讓你看到的而已。
盛衿瞬間汗毛直豎,渾身上下的肉似乎都一下子繃緊了,她舔了舔幹澀的唇,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輕扣,然後下意識地往邊上的玻璃牆看了過去,從裡面看不到外面,但她知道對面的人能看到裡面的景象。
這一瞬間,她的心裡想了很多,比如從廢棄寺廟走出來穿着警服的兩個警察,一般來說,他們這些人要秘密調查什麼東西的時候,都是便衣,穿警服的時候多半是因為要和公民交涉,那身衣服比較正規和權威。
禁毒……那就更應該便衣了。
還有派出所的值班人員居然能在大廳裡看見三四個!這種鄉鎮的派出所還想有人在大廳前台上守三四個人?這簡直就是浪費!
這是什麼?楚門的世界嗎?那可真是……
太刺激了吧!
盛衿眨眨眼朝虞世仁笑了笑,道:“你還真是好為人師,這就已經開始跟我宣揚邪教理念了?我看到的不是真的,難道做夢的是真的?”
虞世仁啧了聲,似乎根本不在乎她信或者是不信,隻道:“反正我沒做過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好吧。”盛衿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那我們就來聊聊你幹過的事情吧。”
虞世仁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說說看。”
“抛妻棄子,你認不認。”盛衿盯着他的臉,似乎要從那些微表情裡面找到屬于愧疚的那一分。
虞世仁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承認了,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就好像是他幹的事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無比正常的事情。
“你這樣自私……”
盛衿的話根本沒說完,虞世仁就好像是被自私這兩個字激怒了一樣,猛地看向盛衿,金屬碰撞的聲音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他說:“自私?真可笑,這明明是自愛!”
盛衿似乎是有些不解:“你為什麼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
虞世仁瘋了般怒吼:“方玫她就是一個瘋子,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場面一時變得十分難堪,金屬碰撞聲依舊叮叮當當地響着,身後的門被推了開來,幾個警察迅速進來,拉盛衿的拉盛衿,摁虞世仁的摁虞世仁,眼前的場景似乎是有些暈眩,在門關上的最後一秒,她似乎看到有人拿着針管往虞世仁的臂膀上一戳。
透明液體一點點推進男人的身體裡,她看見虞世仁的目光逐漸渙散,最後的最後似乎向盛衿咧開了一個惡劣的笑,像是恐怖電影中馬戲團裡畫着濃妝的小醜。
“你沒事吧?”
盛衿的手裡被塞了一個盛着溫水的玻璃杯,她擡頭,見到的是女領導關系擔憂的表情。
她有些蒼白地笑了笑:“我沒事,隻是很驚訝居然還有人能在做出這樣的事之後,絲毫不知悔改……他一開始不像這個樣子的,說實話,我挺失望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必失望,早點認清反而是好事。”對方安慰道。
盛衿盯着手裡的杯子瞧了一會兒,道:“謝謝開導,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我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