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鐘剛剛敲響八下,寒鐵鎮往西北方向的風雪越來越大。遠遠望去的礦坑口像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朝天呼出陣陣白霧。燈光組成的隊伍在風雪中蜿蜒前行,每走一步,積雪都要沒過小腿。艾莉亞跟在人群中,漸漸看清了前方那扇高聳的鐵門。
鐵門足有三人高,形制古樸,邊緣嵌着深藍色的冰霜礦石。正中央鑲嵌着一個圓形的符文鎖,那是議會的标準監察裝置,用來記錄每次開采的時間和人數。盧卡斯從懷中取出一枚特制的符文鑰匙,這是鎮上僅有的三把鑰匙之一,由資深礦工掌管。
"準備好了嗎?"盧卡斯問。他的聲音淹沒在呼嘯的風聲中,卻依然透着一股堅定。衆人點頭,最後檢查着裝備:符文燈、鋤鎬、采集袋,以及用來探測岩層的探測杖。
符文鎖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鐵門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不僅是刺骨的寒氣,更有一股獨特的氣息,像是積雪和礦石的混合,又帶着某種說不清的味道。
礦坑入口處鋪着寬闊的台階,每一級都刻着防滑的紋路。牆壁上每隔幾米就嵌着一盞符文燈,發出穩定的光。這是最上層的公共區域,議會的符文遍布四周,記錄着進出的人數和時間。
"先去第三層,"盧卡斯說,"那裡的普通礦脈最穩定。"他開始分配任務,"記住,普通礦石一百單位,精純礦石十單位。分成三隊,每隊至少配備兩個經驗豐富的老礦工。"他頓了頓,“我們隻有三天。”
第三層是個錯綜複雜的巨大空間,數十條礦道交錯。牆壁上的符文燈光投射到裸露的岩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采集痕迹。這裡的溫度比入口處又低了幾分,呼出的氣息立刻會凝結成霜。
提爾坐在一塊平整的岩石上,左手熟練地整理着符文記錄簿。自從去年失去右臂後,他就改為負責記錄和監測符文變化。"你知道怎麼分辨不同品質的礦石嗎?"他問艾莉亞。
艾莉亞回想着父親的話:"淡藍色的普通礦石,紋路如溪流;深藍色的精純礦石,内有流光;而最珍貴的核心礦石,則呈現幽藍色,如同一片被捕獲的星空。"
"說得對。"提爾點點頭,繼續解釋道:"礦石品質決定了它能承載的符文等級。就拿你常用的工藝符文來說——"他指向艾莉亞腰間裝符文墨水的小瓶,"這種最基礎的符文墨水,是用最低等的礦石磨成粉末調制的。議會每年隻給北境少數獲得許可的工匠配給一點,隻夠繪制最簡單的保溫、防水符文。"
"那南方的符文師們和法師們用的符文......"艾莉亞忍不住問道。
"完全不同。"提爾的聲音低了下來,"在符文學院,我見過高品質礦石打造的符文武器。精純礦石上的符文能釋放強大的能量,用來加固南方的溫室屏障,甚至制作傀儡士兵。而最珍貴的核心礦石......"他頓了頓,"議會壟斷了所有高等符文知識。"
他繼續研究着眼前托馬斯采集的礦石:"礦石天生就蘊含着能量,符文則像是一個個精巧的導引裝置。畫得好的符文能讓能量安全地流動和釋放。"他指着礦石上細密的紋路,"但在北境,議會隻允許最簡單的工藝符文。"
"就算是議會認可的工匠,每年能分到的符文墨水也少得可憐。"托馬斯歎了口氣,"去年鐵匠喬納森不得不用一整個月的口糧,跟商隊換了一小瓶符文墨水,就為了給采礦工具刻上最基礎的加固符文。"
艾莉亞望向更深的礦道。這時,她注意到牆壁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符文:一種工整劃一,顯然是議會的标準符文;另一種則更加自然流暢,仿佛與岩石融為一體。
"那些是古老的符文,"提爾順着她的目光說道,"至少有幾百年曆史了。它們和礦道已經密不可分。議會試圖用新符文覆蓋它們,"他指向一處被議會符文覆蓋的區域,那裡的岩壁已經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但你看,效果反而更糟。"
"因為這些古老符文不是用來控制,而是用來引導。它們理解礦脈的脈動,就像......"他似乎在尋找合适的比喻,"就像一個懂得傾聽的舞者,而不是一個強硬的掌控者。"
就在這時,深處傳來一聲悶響。"小心,"他說,"寒潮影響下,符文的平衡開始不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