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大概是能猜到錢行之是想和他複婚的,不然錢行之現在那麼大的咖,沒必要來上這種綜藝。
但是沈離不确定。
錢行之三年都沒出新作品,或許有可能最近是沒錢賺了,才要搞綜藝博眼球,可沈離的理智又明白,這種拙劣且強行的解釋根本立不住腳——錢行之就算再缺關注,也不至于要自毀人設,上這種綜藝,隻為曝光既往的私生活。
還是要拉着他一起。
最大的可能其實就像字面上那樣,錢行之是真想複婚,并極力促成了這個綜藝。
可關鍵是,以錢行之最近幾年對待自己的态度,卻完全不像是還想複婚的樣子,反而像離婚時的那股勁兒。
打電話來也沒話說,
發個微信就三個字。
錢行之以前那麼話痨一個人,現在卻像是多說一個字,就要多付一次費似的,一副自己欠他多少錢的吊樣子,弄得沈離也覺得很矛盾,幹脆懶得去猜這狗東西到底要幹嘛。
沈離不想自作多情,會錯意。
畢竟沈離自己答應來做節目,也是為了錢。
他本來就沒有立場去質疑錢行之是圖什麼,來複婚節目的,也不一定是為了複婚。
但錢行之昨天夜裡那一番話,加上那番表現……
沈離徹底有點睡不着。
準确的說,這是沈離近幾年,極為罕見的一次失眠。
錢行之像是還喜歡他……
還喜歡他對麼?
可是喜歡他還為什麼跟他離婚?各奔東西近七年。
沒緣由啊。
沈離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并不相信愛情會在沒有接觸的兩人之間憑空産生。
想當初自己在辦跨省大案,半年沒回家,錢行之的《離婚協議書》發過來,自己的第一反應是家裡老公又在鬧情緒,趕明忙完,回家哄哄就好。
誰知案子結了之後,沈離提着禮物回了家,卻發現家裡已被搬空一半。
自己給錢行之發的微信,停留在收到《離婚協議書》的那天,發給錢行之的三行:
【怎麼了?】
【乖,我下個月就能回去,咱們回去說】
【我現在這邊正忙,沒法給你打電話,對不起啊】
錢行之一個字都沒回。
走得毅然決然。
沈離後背一涼,明白這次可能的事兒真大了。
可沈離也想不通——主要是在對比中痛苦——為什麼别人家的軍屬都懂事體貼,他家這個不支持自己工作也就罷了,還天天給他整出一出又一出的事,他每次休假哄人比上班還累,還不如繼續出外勤加班。
後來沈離也慢慢釋然,人與人本就是不同的,情感的濃度也不相似。
他和錢行之,本來就是不同的人。
當初在一起,或許隻是因為年少輕狂,見色起意,能夠結婚都隻能算是大運的饋贈。
如今六年婚姻,事實證明,兩個人的日子過不到一起,就是不争的事實。
還能怎麼辦呢?
沈離越來越實際地想:錢行之現在愈發的紅,資産也愈發的多,完全不是他這種拼死拼活也就賺個窩囊費的工薪階級可比。
所以錢行之現在想離婚,也很正常。
兩個人之間,若是感情都沒了,交流也沒了,便的确沒必要繼續被一張證綁在一起,還是各走各的路好。
于是,七年前的沈離坐在空蕩蕩的家裡等了三天,誰也沒等到。
才真正确定了誰也不會來。
他不再猶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給錢行之的工作室發回去,也便沒再多打擾錢行之。
「錢行之是不愛他了麼?」
這曾是在離婚那個月,沈離最常去想的問題。
然而冷靜如沈離,翻遍了錢行之的朋友圈,也找不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在一起十年的風風雨雨,好像在現實面前都已經變得不重要。
算了。
他是該還錢行之一個自由。
比如沈離永遠都忘不了錢行之每次吃醋時的委屈,在被他拒絕一起睡時極力壓制的難過,和每一個情人節、紀念日,希望填滿又落空時的眼神——
毫無疑問。
沈離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
又或者說,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會愛人。
從上學時到離婚,沈離無比清晰地知道,他和錢行之之間,無疑他是那個受益者。
當年,錢行之光是追他就花了不少心思,遷就他、哄他、傾注心血向他表達全心全意的喜歡,可是結果呢?
沈離晃了晃神,這下覺得,腦仁和右腿一起疼得厲害。
眼前的東西都白花花的,一點都看不清,連帶旁人在說什麼都聽不太清楚了。
“沈叔,沈叔?”耿丘丘滿臉擔心道,“沈叔,你沒事吧?”
沈離反應一會兒,看看耿丘丘,又看看林潔,魂不守舍道:“沒事,你們先走吧——小林,辛苦你了,回頭請你吃飯。”
“哎,師父,你說這話可就是打我臉了哈,”林潔道,“不過你這怎麼看上去比我還困,昨晚幹什麼壞事去了?沒休息好?”
沈離一聽這話,敏感地看了眼在憋笑的耿丘丘,掩飾性的咳嗽幾聲。
“咳咳,沒,睡得挺好。”
林潔看了眼沈離的腿,搖搖頭:“你啊,悠着點。上了那節目,千萬别逞強。”
沈離失笑:“一綜藝節目有啥好逞強的,又沒一等功能立——我就裝裝傻,随便混混。”
“好吧,那我們先走啦?你趕緊收拾收拾,有事再聯系。”
“嗯。”
“沈叔再見!晚上十一點半我給你打電話!”
“不許,你十點半就睡覺。”
耿丘丘一臉不情願。
沈離沒再管,額外低聲叮囑林潔:“你看看她生活上還缺點什麼,開學前給她買一買,我一男的,不方便——等買了東西的錢,你把數報給我就行,我錢轉你。”
林潔又歎了口氣,特别無奈,也壓低了聲音道:“師父,你看你這操心的命——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孩子交給我還能有錯了?再說,這姑娘跟你非親非故,你又不是她爹,花你的錢和花我的錢,不都一樣?”
沈離打了個呵欠:“得了吧,我這可是沖一天20萬,享福去的——你那工資,一年半載能湊出個2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