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是沈離從未想過的道路:
有人會當着他的面,把錢行之和别人組個cp。
自從和錢行之17歲就在一起,這之後,沈離便從未懷疑過錢行之對他的真心。
于是,兩人在一起時,沈離也沒想過他們是否般配。
般配能怎樣?不般配又怎樣?
反正他們都不會因為别人一句話分開。可分開以後,沈離反而有時會去想,他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配不上?
此時被林胥的無心之語這般一問,沈離竟下意識真的去想了想林胥說的話。
錢行之和别人配不配?
像錢行之這樣的人,或許更應跟一個比自己更熱烈、更生動、更可愛的人在一起,起碼也要能調動錢行之的情緒,能夠穩穩接住錢行之的愛意。
而像他這樣,帶着悲情色彩、向死而生的人,無趣、木讷、沒有生活情趣,不擁有社會資源,甚至不再年輕——
确實和錢行之不夠般配。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事實而已。
這樣想來,錢行之的确沒必要再來找他。
以錢行之如今的社會地位、脾氣秉性來說,分分鐘能找到條件比他好得多的适齡男女。
“你怎麼不說話啊,沈離?”
林胥絲毫未察覺出氛圍不對,就聽沈離清泠地聲線淡淡應了聲,稍微有些敷衍道:“我也不太了解,先不評論。”
說着,沈離已先行離開陽台,留林胥和Kris面面相觑。
“不是,他怎麼了?”林胥問Kris。
Kris聳聳肩,表示也不清楚。
這閑篇本該就這麼被掀過去。
而距陽台與不遠的兩台綠藤躺椅上,楊至琦和柯久久同時伸出右手,将墨鏡推到腦門上,向着沈離離開的方向看去……
“楊哥,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個沈離,和那個錢大影帝,他倆以前是一對兒啊?”
楊至琦咧咧嘴,也看向沈離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對柯久久道:“是這樣,小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和錢行之呢,三五年之前就合作過,我們是朋友,我很了解他,我們一起做項目的時候呢,錢行之就是個很清高傲慢的人——”
“錢哥,你能說重點不?”柯久久嘟着可愛的櫻桃小口,截斷了楊至琦的話頭,“您要是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講,講到節目結束我也聽不完呀。”
“嘶,你聽我說完啊,”楊至琦又把墨鏡往腦後一撸,讓墨鏡的兩根腿完全卡住自己的後腦勺,繼續道,“就是因為錢行之是個很清高傲慢的人,所以他是肯定不會和沈離這樣的人在一起的。”
“啊?為什麼啊?”
“這都是生活經驗啊,你年紀小,認知還比較低,識人能力還不太行,”楊至琦做了個手勢,自己的胸部往下比劃了比劃,“你呢,現在認知在這兒,我呢,雖然說也沒有很高很高,但是還是比你稍微高一點——”
他又将自己的手擡高,試圖繼續說下去。
卻見柯久久的眉頭越皺越緊,甚至有點不耐煩,繼續打斷:“不是,楊哥,你少cpu我了,在我這雙眼睛裡,就咱這小屋,能跟沈離湊一對的,他就根本沒有——如果把目光放在觀察室官宣的八個嘉賓裡呢,最有可能的也隻能是錢行之,除了錢行之之外,我還真找不到第二個明星,是沈離那種人能看上的。”
“好好好,那你要是這麼說,咱倆打個賭——你賭不賭?”
“賭就賭,”柯久久嘴一癟,“咱們就賭一條華子,咋樣?”
“可以,如果沈離和錢行之之前是一對,我給你兩條,如果不是,你給我一條就行。”
“啧!楊哥大氣!”柯久久笑得得意,“那你這兩條華子,我可就提前收下了。”
“切,想什麼呢?”楊至琦言之鑿鑿,“他倆就不可能,真要是在一起過,我倒立吃屎。”
柯久久的笑容略僵住,小聲嫌棄道:“這就不必了吧?您這咋還騙吃騙喝的呢……”
沈離自然不知道,有人拿他又壓了什麼賭注。
他回去自己房間,隻能扶着那把四隻腿不一樣長的瘸腿椅子,給自己也瘸的腿,勉強做了個複健,心裡想得事情卻是既多且雜,很難全神貫注在動作上。
直到門外發出一陣陣雜聲,細聽是攝影組跟導演,正在組織關于昨晚“澡堂夜話”的一場采訪,隻采昨日裡被觀衆投票猜出的2對嘉賓。
沈離心說跟他關系不大,還能再多練一會兒。
可沒過幾分鐘,跟拍導演就來敲門提醒他,讓他換個衣服準備一下,馬上要一起驅車前往今天“白日生産”的所在地,路程一個小時,11點左右出發。
沈離想,說可林胥那四個人還沒錄完。
導演就已經對他道:“先把你們另外4個送了,你要帶水杯或者什麼藥的話,記得自己帶好,晚上興許不回來。”
沈離一愣。
興許不回來?
導演這詞用得精妙。
沈離出于“提前預判事件走向”的職業習慣,簡單估測了一下,今天的生産活動應該跟昨天那射擊遊戲差不多,明面上說是讓他們“參與生産”,實則應該就是一些遊戲環節。
至于晚上可能不回來,也許是和要發布的新樓盤有關。
而導演指明要到車程1h的場地去……
根據沈離的判斷,這次要麼在偏遠村落,要麼就是市中心——都差不多一小時。
可這節目現在這麼大流量,若是把烏泱泱一群人,大張旗鼓地拉到省會的cbd,可能性也較小。
于是,沈離站在門口想了想,低頭看向自己的鞋,最終還是選擇換上了一雙能蹚水踩泥的登山鞋,輕輕跺了跺腳,感受着鞋子的抓地力。
隻見鏡子裡,修身的深色牛仔褲,完美地勾勒出沈離修長而有力的雙腿,腳踝處一小截白皙的肌膚,與深色的鞋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身則換了一條棕白相間的寬條紋polo衫:新的,24塊9。
為了在節目上穿體面點,這件是沈離提前上拼夕夕買的,号有點大,可休閑風大點也無所謂,稍寬松一些,也不過是鎖骨露了一半。
沈離隻用半分鐘,就收拾好儀表,帶好他的保溫杯,節目組的ipad,對比了一下兩瓶胃藥的保質期,拿了時間更近的一瓶,随身放進口袋,和那枚素環戒指放在一起——
正這時,剛剛過來喊他的導演,突然神色匆匆地過來,沒幾分鐘就換了個說法:
“你先别上節目組的車,小屋外面往東,有輛尾号是515的哈弗H9,你先上那輛車,有人急事找你。”
沈離本能地一蹙眉,神色也登時一變,會意立刻出門,甚至小跑了幾步,快速下樓。
眼見快到了,看到熟悉的黑車了,沈離的步子反而又慢下來。
心髒也嘣嘣嘣跳得忒快。
甚至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才探頭往副駕駛一看。
沒人。
駕駛座上倒是有個熟悉的人影。
下一秒,沈離想也沒想,就拉開副駕的門,坐上了副駕。客套話格外罕見地從沈離的嘴巴裡吐出來,“——關局,您怎麼來了?”
“哼,你說呢?你以為我想來啊?沒你他折騰出這麼多破事,我會來嗎?!”
話音一落,沈離順着老上司的目光,才從後視鏡中,發現後座上還黏着的“一隻”錢行之,跟個買東西附贈的添頭一樣,卻沒有一點添頭的自覺。
這人戴了個墨鏡,大馬金刀地坐在後座上,兩條長腿悍然翹起來個二郎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警車上拍雜志。
沈離眉頭一皺,有些嫌棄地瞥了眼錢行之。
然而嘴上卻是向着某人的:“關局,他就是個普通的熱心群衆,報個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