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秋醫生,舍不得了?聽你的語氣,怎麼還有點不忍心?放心,就算是你舍不得了,他還是得死。害了那麼多人,他早該死了。”
“白好!别在這件事上開玩笑,我恨不得讓他立刻去死!不論是為你,還是為我,又或者是為那些女孩。放心吧,今天我來動手。”
“不行,秋醫生,你不能把我的臨别禮物搶走!而且,這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就把它當成是我們的新婚禮物,怎麼樣?你喜歡嗎?”
“别試探了,我已經表明态度了。對他,隻有一種結局,也隻會有一種。它是我們都清楚的結局。”
李想在一旁察覺出繭要暴裂的脆響,及時縫補了幾筆,為它裝上假的棉花套子。
“行了,你們倆,别為那個人破壞咱們的關系!還有,你們怎麼不問我母親去哪兒了?我在車上可是等了很久。”
“呼,好,那你母親去哪兒了?”白好扭頭看向李想,眼中閃耀着瘋狂,嘴唇滲出血之愛痕。
“當然是……把她送進去了!不知道幾年,還沒判。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噓!門口有腳步聲,我去看一眼。”秋菡芮邊說邊往門邊靠近。
智能鎖“滴”地一聲開啟,秋菡芮站定不動,白好将手铐露在明面,李想斜靠在那張澤西島椅上,一切都是恰好的。
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些震驚地春色。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将臉上的春色抹去,戴上一副令人厭惡的笑臉。
這是個很普通的男人,高矮胖瘦都适中,五官正好,不張揚也不醜陋,除了眼皮後有一顆黑痣。但卻正是因為這黑痣,他極受女人歡迎,誰也沒想到,這黑痣反倒成了他的魅力所在。
她們喜歡他,甚至愛他,原因都隻是覺得他正直又老實,看久了,最後連黑痣都成了這男人身上的特色。
哼,男人,如此輕松,如此惬意,無論怎樣都有人去愛,不用求,也不用找,隻要他存在就好。
“她們是誰?”男人問道。
“案子上需要看守的人,過幾天就去精神病院了,你不反感吧?”
“怎麼會?你的事,我什麼時候反感過?多少天都行,隻要你願意,那……她們今晚睡哪?”
“就睡劉姐上次睡的那個房間,怎麼樣?”
“啊?當然好啊,你決定,你來決定!我聽你的,哈哈。”
男人臉上的神色昭然若揭,但他還是繼續演着,想着隻要能演久一點就多演,最好演到讓這個女人完全信任他,讓她為自己所用,讓她失去思想,成為軀殼。
之後,再将她完全踩在腳下,讓她臣服。
“那我去洗個熱水澡。”
男人用他那灼熱又糟污的氣息噴向秋菡芮,并再度靠近她,在她的耳邊小聲如蚊蟲叮咬般地說道:“要不要,和我一起?”
秋菡芮強忍着胃部痙攣,壓制着接連不斷地惡心,邊往後靠邊抑住鼻息地說道:“你幹嘛?這還有人呢!”
男人這時才揚起一絲他自以為是的迷人笑容,随後,轉身離開。
李想的臉已經紅到了不可思議地地步,她即将要被無法承擔的笑意謀殺。自戀的水汽順着牆壁跋山涉水而來,它隻為演一場滑稽戲,卻終還是在戲未落幕時,迅速消散。
秋菡芮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屏幕上是仇阜寒的例行詢問,應付了幾句,挂了電話,男人的動靜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毛巾接觸皮膚的粗砺摩擦聲,以及男人整裝待發的裝扮聲。他先是如同公雞打鳴般吊了幾下嗓子,随後又拍打了無數次臉皮,最後,隻剩下他在鏡前細細端摩地贊歎聲。
窗外的雷聲映在玻璃上,像慘白的臉,雨滴成了死前忏悔的淚,罪人以期求得心軟,好繼續苟活。
可時間早已敲響死亡之鐘,他注定見不到朝陽露曉。
按照計劃,秋菡芮先進去假意逢迎,接着室内的燈全部熄滅,她可以趁機注射進足量的氫氧化鈉,再退出來,從外面鎖住門。接下來,就隻需要等他變成一具豔粉色的僵硬畫作。
聽起來,這簡直美妙至極了!像是找到了世界丢失已久的藝術品!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男人已從浴室中走出,身上隻圍了一層膚淺的薄浴巾,将白囊囊地肉全部展露無疑。
他如同新生的蛆那般四處招搖,姿态有些令人作嘔。
計劃被打亂了,三人都顯得有些慌亂,她們隻能拼命壓制住腦中那不切實際的幻想,思索着下一步該如何成形。
而男人還以為是自己的魅力令她們羞怯,心中變得愈發得意起來。
白好朝秋菡芮使了個眼色,往男人浴巾上用力瞪了一眼。秋菡芮立刻領會,佯裝做出将要昏倒的樣子,順勢倒在男人身上,并立刻拉開他的浴巾。他完全展露無疑了。
“哈哈哈!”白好開始放聲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确保這笑會洞穿他的耳孔。
男人的尊嚴被挑戰,急忙要跳過來,作勢要讓白好嘗嘗他的厲害。結果,沒有想到,秋菡芮還正倒在地上,抓着他一隻腿。
在他踢開地上的阻礙,急忙抓起浴巾朝白好襲來時,李想已經悄悄繞到了男人身後。她輕聲打開密封瓶,正準備注射,男人突然回過了頭,四目相對,他開始瘋狂反抗。李想隻能一把抓起浴巾塞進他的嘴裡,而秋菡芮正拼命控制住他兩條懸空的胳膊,白好見狀胡亂拿起廚房的刀,揮向他!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男人的一隻手不知怎得掙脫了出來,雜亂無章地擋住了自己的腦袋,就這樣,他的胳膊不能再行使應有的特權。
“真麻煩!還得揮第二下。李想,秋醫生,你們抓緊點!”
當白好正準備第二次揮刀時,男人突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大口地吸着氣,渾身痛苦地蜷縮起來,像個橢圓的青灰色西瓜蟲。
秋菡芮站在一旁,拿着空了的塑料針管,長舒一口氣。
而李想,躺在地上,和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持平,還依舊用浴巾使勁地勒着男人的嘴。
“好了,李想,他發不出聲音了。放開吧!李想?李想!”
“到!”
“李想,你這個家夥!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要不,你和我一塊去住精神病院吧!我看你也指定是有點問題。”
“滾!誰和你去!那現在怎麼辦,屍體怎麼處理?”
“明天一起燒了,以後誰要問起來,我就說和他分手了。為了前程,他去泰國當人妖了。”
“秋醫生,我要為人妖打抱不平,不要玷污了人妖。”
“你這個白好,我說得是真的!隻有這一種說法才不會讓人生疑,即能堵住别人的嘴,又證明了他的去向我一無所知。”
“那……是不是還得把他放到小洋樓?誰去?”李想剛一問出口,又立刻接着說道,“要不就我去吧!你們剛好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怎麼樣!仗義吧!”
“仗義,太仗義了,那你自己搬噢!我得休息一會兒。”白好停下手中的動作,席地而坐,背部的傷口重新裂開。
“白好,你不幫,秋醫生會幫的。是不是啊,秋醫生?那秋醫生,能不能先幫我把他擡下去?咦呀!他失禁了,快!快!拿紙過來,要漏完了!”
“我就知道!讓開!李想!快讓開!”
白好手裡拿着一個巨大的白色墩布,先是蘸了蘸地上的紅色顔料,接着用盡全力把吸滿血色漿果的布墩在地上,李想躲閃不及,被濺得滿身都是。
她木讷地看着這一切,眼神好像突然失焦般,等了許久才緩過了神,急吼吼地沖進廁所。
秋菡芮扭頭看了白好一眼,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白好頂着猴屁股似的臉蛋,把地上的排洩物收拾幹淨,剛準備将髒污的墩布拿回廁所,李想從裡面走了出來,和她撞了個滿懷。
這下,她倆臉上都是目然的表情了,胡亂地将墩布扔進提前準備好的大桶裡。之後,便立刻拿起花灑把身上沖個幹淨,她們仔仔細細地掃過每個角落,不放過任何遺漏。
此刻,天竟然意外地轉晴了!月光從蒸騰的迷霧中走出,猶如火光破曉,連星辰也被埋葬。
但很快,犀利的雨點再次墜落,染紅了這整片大地,這令人心碎卻又心馳神往的大地。
“白好,你故意的吧!真是,哈哈哈!你真是!哈哈哈哈哈!”
她們就像奔赴戰場的勇士般,高舉着那把消失已久的屠刀,從本不該存在的混亂中厮殺出來。等兩人走出浴室後,秋菡芮已經将地上的髒污清理幹淨了。
于是,白好和李想便拉着她的的手開始瘋狂而又放縱地揮舞起來,她們姿态各異,神态輕揚,如同薩滿祭司般朝月光起舞。
她們在祈禱,祈禱這紅色能布滿大地!
這是靈魂解脫後,在骨肉上所造就的勝景!
雷聲愈發滾燙,雨點化成利刃堅硬地割在玻璃上,律動的鼓點也随之加快。
血液順着皮膚緩緩流下,落在地上,她們踩着它,音樂飛揚,這是屬于她們自己的人生奏鳴曲!
這不是世界末日,這是她們新的起點!
請盡情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