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法國人說他叫Eden。
“我在船上等你!”
他戴上帽子和口罩,隻露出一雙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彎起來對蔣時微笑。
不覺間,蔣時微也勾起唇,揮手對他說再見,随後關上窗子,走回裴叙所在的客廳。
裴叙正低頭發信息,沒注意到時微接近。直到時微在他身旁的單人沙發坐下,他才若無其事地反扣手機,問時微怎麼了。
“我想出海看冰川,”她把剛才的壞情緒藏得幹淨,“有一艘破冰船還差兩個人就能出發,我們去吧。”
裴叙蹙眉:“怎麼知道的?”
時微如實說:“有個法國男孩敲我的窗,他告訴我的。”
裴叙:“你想現在就去?”
時微:“想。”
裴叙沒轍,起身說:“走吧,大不了浪費兩張船票。”
他預定了明天的船票,最好的房間和觀景位置,但既然蔣時微現在就想去,提前出發也無妨。
兩人重新穿上防寒衣物,把臉也全都遮住,隻露出雙眼。
蔣時微整理好帽子,轉頭發現裴叙正目不轉睛地看她,心頭頓時一咯噔,熱氣從耳後根燒起來。
“你看什麼?”
裴叙伸手,揪了下蔣時微帽子上的貓耳朵,一臉匪夷所思,但仍笑着:“我怎麼記得,有人特嫌棄這些小孩喜歡的玩意兒?又轉性了。”
蔣時微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歡啊,你不是說我小孩兒麼,我本來就是!”
“别啊,”裴叙聽出話裡賭氣的意思,“你愛怎麼穿就怎麼穿,小孩樣很可愛,大人樣也不錯。況且,穿着不應該被年紀束縛。”
蔣時微圍上鵝黃圍巾,徹底扮成茫茫白雪裡最鮮亮幼稚的模樣。
裴叙揉着她的絨絨貓耳朵,笑說:“今天是貓貓。”
她低着頭,眼眶泛酸,再次因為裴叙的一句話而陷入情緒旋渦。
是啊,不管她穿成什麼樣子,都改變不了她的年紀,還有她作為裴叙妹妹的身份。
既然如此,何必再費那心思追逐。
-
走去海邊的路上,裴叙問起窗外的法國少年。
蔣時微說:“我剛好拿相機拍窗外風景,Eden剛好路過,看到我就問要不要一起出海。”
裴叙說:“所以你就特别好心地答應了。”
“我本來也想去。”
“行。”
裴叙沒再多問,跟着當地向導往前走,把積雪踩實了,讓蔣時微走在他的鞋印上。
小鎮不大,出門沒多久就能看到大海。海面完全凍住了,破冰船停靠岸邊,正安安靜靜地等候出發。
裴叙去買船票,蔣時微站在碼頭看流冰。
看着看着,她取出相機來拍照,偷偷拍了一張裴叙的背影。正想繼續摁快門時,屏幕突然黑了。
因為氣溫過低,相機電量掉得跟跳水似的。
蔣時微把相機捂進懷裡,試圖給它暖一暖,這時船上傳來一聲呼喊:“小姐,你需要幫助嗎?”
朝聲音來的方向看,蔣時微望見一雙碧色的狐狸眼睛。
Eden幾步跑下船,遞出一部富士相機。蔣時微沒接,Eden幹脆舉起來對着她拍,拍完了給她看。
“你得用防寒罩,或者别讓它離開背包太久。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輪流用,一起拍。”
蔣時微掃一眼照片,然後看着Eden說:“Merci.”
Eden眉眼深邃,笑起來很勾人:“你會說法語?”
蔣時微:“我隻會一句。”
Eden:“但這一句說得很完美。”
蔣時微沒再接話,Eden接着說:“我該怎麼把照片發給你,或許我們可以交換……”
“你好,”裴叙用法語打斷他們的交談,“該上船了。”
Eden回頭,看見一位高大而英俊的男士,朗然回應道:“你好。”
三人一起走上船,在公共觀景廳落座。
蔣時微挑了個臨窗的沙發,Eden想過去坐在她身邊,但裴叙三兩步越過去,搶先占據那個位置。
Eden無所謂地在對面坐下,對時微笑了笑。
十分鐘後,船開了。
時微問裴叙:“哥哥,你覺得我們能看見北極熊嗎?”
裴叙坐姿沒個正行,大喇喇說:“能,撲撲已經提前跟他的遠方親戚打好招呼了。”
時微笑了:“撲撲告訴你的?”
裴叙颔首:“是啊。”
交頭接耳一會兒,裴叙突然有來電,走去角落接電話。蔣時微随便瞟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孟舒桐的頭像。
Eden買了兩杯熱茶,遞給時微一杯。
“嘿,”Eden好奇問,“那是你的男友嗎?”
蔣時微嗆了一下:“不是。”
Eden:“那麼他是?”
時微突然沉默,糾結半晌才吐出兩個單詞:“My brother.”
Eden似乎松了一口氣:“看來我的眼神還不錯,雖然你和他長得不像……我是說,你們有不一樣的漂亮。”
時微苦笑:“很多人這樣說,我們不像。”
Eden拿着富士相機問:“要不要一起去甲闆看看?”
角落裡,裴叙背對他們,打開手機後置鏡頭,給孟舒桐看冰海。從屏幕上,蔣時微能看到孟舒桐的笑容。
沒多遲疑,時微果斷起身說:“好主意,現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