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年關,蔣時微觀察了一段時間,裴叙再沒和孟舒桐聯系,甚至連家門都不出了。
天氣冷得很,裴叙沒事就在院子裡支火堆,給蔣時微烤玉米吃。
每天下午兩點,時微要上鋼琴課,進琴房得待很久。
裴叙時不時敲門進去,笑問:“蔣小姐,吃烤玉米嗎?”
老師無奈地看着他,提醒道:“裴少,還沒到休息時間。”
裴叙不理,隔了十分鐘又端一大碗草莓進門,對鋼琴老師說:“您别客氣,跟微微一塊兒吃。”
老師更無奈了。
時微不想老師為難,起身把裴叙推出門外:“哥哥,我要上課。”
裴叙說:“可是我很無聊,要不我就在這聽你彈琴?”
猛然間,時微意識到,要是自己出國讀書,裴叙就真的隻能孤零零一個人了。
怪可憐的。
她從碗裡拿起一顆最大的草莓,咬了一口,點頭說:“嗯。”
元月裡,蔣時微十六歲生日到了,裴叙親自操辦,把她初高中的朋友請來裴宅一起慶祝。
商知野寒假約過蔣時微幾次,都被“在國外”這個理由拒絕。這回好不容易再見面,卻又被她親口告知:
“我有男朋友了,在巴黎。”
司藍頗有些大驚小怪,追着問男朋友長什麼樣,好看嗎。
在看到Eden和時微的合照後,一群高中生紛紛驚呼,說這也太帥了,跟你哥不相上下啊。
晚些時候,溫雅問:“微微,你哥不陪你過生日嗎?”
時微說:“他今天加班,晚點兒過來。”
女孩們興高采烈地聊天,把Eden的照片傳來傳去。
時微有些心虛地想,既然Eden對同學宣稱自己是他的女友,這樣應該不算冒犯他吧。
她看向悶悶不樂的商知野,心裡默念“對不起了”。
生日派對持續到晚上九點,裴叙還沒來。
時微擡頭看一眼玩桌遊的朋友們,又低頭看手機。
Eden彈着吉他,把生日歌錄成音頻,發送給時微,叮囑她一定要聽。時微窩進沙發角落,戴上耳機,嘴角漸漸翹起。
還沒聽到最後,司藍走過來拉起她的手:“微微,你可是壽星,怎麼能一個人躲在這裡?”
時微摘下一隻耳機說:“我在和Eden聊天。”
司藍說:“先陪我們玩遊戲好不好?男朋友放一邊去啦!”
另一位朋友也來拉時微,時微起身走了兩步,目光掃過對面沙發背後的窗。像有某種預感,她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
裴叙正打來電話。
蔣時微點了接通,裴叙帶着笑意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寶寶,你去一下陽台。”
她沒猶豫,甩開朋友們的手,幾步跑到陽台上,司藍和溫雅見狀也跟了上去。
二月天還冷,滿山蕭瑟,枝條落索,小樓底下卻鋪滿一地芬芳馥郁的鮮花。
鮮花圍成的心形中間,有一個一米九有餘的大北極熊。
然後不知從哪來的音樂,放着生日快樂歌,節奏輕快,比Eden彈的鋼琴曲幼稚不少。
那隻大北極熊竟然開始跳舞,手腳不太靈活地蹦起來。
司藍笑了說:“好搞笑。”
溫雅說:“我倒覺得很可愛,微微,這是你哥哥請來的表演嘉賓吧?”
蔣時微打量大白熊的身高,覺得這很可能是裴叙本人。
“也許是吧,”她咧開嘴笑,“我哥哥說要請表演嘉賓。”
音樂結束了,大白熊謝幕鞠躬,雙手勉強比出一個心,左腳指着地上用紅玫瑰花瓣擺成的那句話。
“時微,生日快樂。”
蔣時微“噗嗤”笑出聲,轉身跑下樓。
大白熊看到她的動作,馬上也轉身跑走,因為玩偶服笨重,跑出去沒幾步就摔了一跤。
樓上的高中生們直樂,大聲說:“你别走啊,微微去找你了!”
裴叙這輩子沒這麼幼稚過,想着:頭套一摘我一世英名沒了。于是他爬起來繼續跑,躲進裴老的會客廳。
蔣時微熟門熟路,沒有敲門,直接拉開滑動門進去。
會客廳裡隻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昏暗。
裴叙背對着門,摘下北極熊頭套,擦着額頭上冒出的細汗。他聽見時微來了,但沒有回頭。
時微慢步走到他身後,輕輕喊他:“哥哥。”
北極熊先生抱着自己的腦袋轉身,唇角彎起,時微不知所措,像被一團甜甜的棉花糊住嗓子。
“這玩意兒熱死我了,”裴叙笑着抱怨,“跳舞也不容易。”
蔣時微張開雙臂,把毛絨絨的北極熊身體抱緊。
“哥哥,我好開心。”
熊掌撫上時微的頭,溫柔地摸了摸。
裴叙說:“上回跟你去看北極熊,我沒專心,對不起。”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時微擡起頭看哥哥,“沒關系的。”
“寶寶,别太容易原諒我。”
“真的沒關系。”
蔣時微在玩偶服上蹭蹭,柔軟且溫暖。
裴叙雙臂圈着她,合起厚厚的雙掌,在她背後輕輕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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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地待了一會兒,裴叙問:“今年想許什麼願?”
時微擡眸:“什麼都可以嗎?”
男人看着她的雙眼,認真說:“隻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時微心跳加速,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把自己深藏于心的願望說出來。
裴叙耐着性子等待,等她回答。
她張了張嘴,沒發出任何聲音。裴叙回以一個詢問的眼神,再一次強調:“什麼都可以。”
勇氣在此刻攀上頂峰,她試着開口:“我想要……”
我想要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