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裴叙的生日做密碼是蔣時微堅持很久的習慣,像某種設定好的默認程序。
她沒想過改,可每當屏幕亮起,她的手便會不由自主地完成解鎖。
現在被裴叙當面戳穿,時微又羞又惱,想把手機搶回來改密碼。裴叙舉起手,她撲了個空。
等時微踮起腳,裴叙順勢把手機往身後藏,接住了撲過來的時微。
“解除拉黑,”裴叙站得像塊鋼闆,沒有借機摟抱,“不然這手機我不還你了,畢竟是我買的。”
蔣時微氣得想哭,咬着牙點了點頭。
裴叙終于大發善心地放下手,時微立刻搶回手機,當着裴叙的面把鎖屏密碼換成自己和Eden的生日疊加。
然後她息屏了,轉身就跑。
并沒解除拉黑。
裴叙伸出手,猶豫半秒鐘,意識忽地空墜,邁不出追她的腳步。
看着蔣時微見鬼一樣落荒而逃的背影,裴叙心都要碎了。
站定好一會兒,他艱難地收回目光。
往地上看去,那有一本畫冊,封面是一朵油畫玫瑰,細膩生動。
時微一口氣跑回學生公寓,迎面撞上同班的女生Chloe。
Chloe抓着她說:“嘿,微微,我們在策劃一個超棒的露營活動,你要參加嗎?”
時微腦袋還懵懵的:“什麼?”
Chloe說:“就這樣說定了,星期五的下午,我們在這裡見!”
時微要拒絕:“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Chloe已經擦肩跑過。
蔣時微原地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活動是校外露營。
“我答應了?我沒有答應啊。”
關于裴叙的情緒還沒理清楚,就被同學自作主張拉進集體活動,她一面感到困擾,一面也有些慶幸。
看嘛,沒有裴叙,她的生活仍然豐富而有趣。
沒什麼大不了的。
蔣時微更堅定了把裴叙留在黑名單的決心,在裴叙停止發瘋之前,他們最好還是不要聯系了。
回到房間,米娅從椅子上轉過來:“微微,聽說你答應去露營!”
時微無奈道:“消息傳那麼快嗎?”
米娅:“Chloe剛才告訴我的,我太高興了。你最近心情不好,正适合出去走走!”
時微:“好吧,我會去的。”
米娅:“好耶!”
時微走回自己床邊,坐下想了一會兒,猛然驚覺畫冊丢了。她扔下書包,快速跑下樓,返回剛才和裴叙對峙的地方。
那裡空無一人,地上放着一束花,卻沒有Eden的畫冊。
一定是裴叙把畫冊撿走了!蔣時微懊惱不已,拉着臉要哭。
她掏出手機,三兩下給裴叙解除拉黑:「把畫冊還我。」
裴叙秒回:「畫得不怎麼樣。」
時微:「那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看。」
裴叙:「抱歉,風把它吹開了。」
蔣時微一屁股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手指戳戳點點,卻半天發不出一句回複。
裴叙站在不遠處的樹幹後,擡頭看她一眼,然後低頭打字:「答應我每個周末都回家,我把畫冊還你。」
時微很生氣:「不要。」
裴叙:「那就對不起了,寶寶。」
看到這個熟悉的稱呼,蔣時微應激一樣發顫,緊接着感覺自己耳後根發燙,渾身不自在。
裴叙那句“我喜歡你”在時微心上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她說她不相信,可還是受到影響。
她開始懷疑,裴叙的每句話都别有用心,比如過度親昵的“寶寶”。
沉默幾分鐘後,時微說:「你幫我保管它吧,哥哥,我相信你不會撕毀或者燒了它。」
樹影之後,裴叙眉心直跳,回複:「你怎麼敢肯定。」
時微:「如果Eden送給我的任何東西受損,我就再也不會回家了。」
裴叙:「威脅我?」
時微:「是的,哥哥。」
發完這句話,時微再次拉黑裴叙,起身回宿舍。
裴叙被嗆得噎住,嗓子裡火辣辣地疼。他目送蔣時微離開,等時微走遠了,沒忍住踹一腳畫冊,踹完趕緊撿起來,仔細拂去灰塵。
正要轉身時,他不經意往小道上看去。
寒風淩冽,蔣時微迎着一點也不溫柔的冷風去而複返,彎腰撿起落寞的玫瑰花束。
風吹紅她的眼睛,落淚的人卻是躲在樹影後的裴叙。
-
這天一别,他們有小半個月沒見面。
原定于周五的露營活動因為天氣太糟糕而改期,直接改到了下一個周末,周五晚上是外出采購時間。
玫瑰花枯萎了,在蔣時微的桌面垂着花頭,長出棕黃色斑駁。
出門之前,米娅問:“需要把垃圾一起拿去扔嗎?”
蔣時微說:“我沒有垃圾。”
米娅指了指她的花:“雖然Eden的心意很珍貴,但是這花再不扔就要發黴了。”
時微想把玫瑰做成幹花,可天氣不允許。她隻能看着它一天比一天萎靡,掉落花瓣,最後不複美麗。
聽完米娅的話,時微端起玻璃花瓶,取出所有花枝,作勢要扔進垃圾袋裡。
米娅背上包,等待她的動作,然而等了兩分鐘也沒等到下一步。
“怎麼了?”米娅問,“這垃圾袋破了嗎?”
時微握緊花枝,尖銳的刺紮破她掌心皮膚,她仍然不放手。
“沒事,”她把一紮玫瑰放回花瓶,“明天再扔吧。”
米娅邊穿鞋邊說:“好吧,那畢竟是你親愛的男朋友送的花。我們該出發了,Chloe在等。”
下樓過程中,時微順便用消毒濕巾擦手,把血迹都擦去。
米娅回頭看見這一幕,驚訝道:“你怎麼受傷了?”
時微說:“沒事,不小心碰到玫瑰刺而已。”
米娅從背包裡找出創可貼遞給她:“貼上吧,小心感染。”
時微道謝,繼續處理小傷口。
再擡頭已經走到公寓一樓的沙發區,三個女孩等在那裡,讨論着露營需要采買的東西。
時微和米娅很快融入人群,和女孩們說說笑笑地走出公寓,坐上停在門口的擺渡車。
車開出校區,穿梭在磚石闆街道,路過一幢幢紅頂杏牆的房屋。
蔣時微依靠玻璃窗,半眯起雙眼,注意力有些飄忽。
突然間,窗外晃過一個男人的身影,他高大挺拔,發色烏黑,與身邊的本地人格格不入。
蔣時微倏地睜開雙眼,想看清他的模樣,但擺渡車開過,她隻能看見男人戴着帽兜的背影。
那是裴叙嗎?時微懷疑自己的眼睛,也懷疑自己的記憶。
“我該不會因為想他,出現幻覺了吧。”
蔣時微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再想裴叙。
這一定是幻覺,裴叙不可能一個人無聊地待在這裡。他有那麼多地方可去,有那麼多朋友可約,怎會留在酒吧都不超過兩家的小鎮。
時微低下頭,想着裴叙随口說要去大溪地沖浪的那些話,笑了一下。
-
鎮子太小,從學校到超市不需要十分鐘。
女孩們下了車,按照一早約好的計劃分頭行動,Chloe和其他朋友去超市買食物,蔣時微和米娅則去戶外店買帳篷和睡袋。
店鋪在一條小巷裡,她們得從大街繞進去,再走上一百多米。
米娅邊走邊和朋友打電話,說自己想吃玉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