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雨還在下。
蔣時微迷迷糊糊醒來,察覺身下睡的“沙發”格外柔軟。她緩緩睜開眼,看到華麗的天花闆吊燈,再側過臉,确認自己睡在裴叙的床上。
她猛然一驚坐起身,裴叙已經不在卧室裡。
環顧一周,她看見座鐘上貼着一張紙條,紙條寫:早安,下樓吃飯。
這裡不是倫敦,沒有女傭,估計也沒請廚師。
蔣時微疑惑地走出房門,下樓拐進餐廳。
房子不大,餐廳緊挨着開放式廚房,此時裴叙正背對門口,似乎在煮咖啡。
聽見蔣時微腳步聲,他舉着小鍋鏟轉身,時微這才看見一旁的爐上正煎着雞蛋和香腸。
裴叙問:“喝咖啡還是牛奶?”
時微說:“我該回學校了。”
裴叙不以為意,把咖啡液倒進骨瓷杯:“吃過早餐再回,我做了兩人份,不要浪費食物。”
時微瞥一眼平底鍋,那份量裴叙完全能一個人吃完。可話說到這份上,她要是急着走,就顯得心虛了。
“嗯,我吃完再走。”
時微乖乖拿起刀叉,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手上戴着那枚熟悉的藍寶石戒指。
她想摘掉,裴叙說:“這是給你的,戴着。”
她問:“為什麼?”
裴叙:“我奶奶的遺言,說要送給你。”
時微:“你奶奶去世的時候,我還沒去北京,她不認識我。”
裴叙一邊給食物擺盤,一邊說:“她認識你媽媽。”
蔣時微不信這話,思緒收回來,忽地一口把自己嗆住。
裴叙把軟帕遞給她,厚顔無恥道:“收着,不然你内畫冊,我真不還你了。”
收下意味着答應,時微才沒那麼傻。
她摘下戒指,輕輕擱在折好的餐巾上:“留着求婚的時候,送你未來妻子吧。”
裴叙抿着咖啡,沒把戒指拿回去。
時微終于忍不住說:“哥哥,你還得吃藥,别一大早空腹喝咖啡。”
裴叙微笑:“你在關心我?”
時微頓時沒好氣:“如果你作踐自己就是為了等我這句話,我以後再也不多說一句。”
裴叙:“别,我隻是沒胃口。”
時微:“知道沒胃口還做這麼難吃的英國飯?把這糊糊豆子拿走。”
她倏地站起,打開冰箱翻找了好一會兒,勉強找到能用的食材。
“别吃了,我給你煮碗面,喝完了吃藥。”
裴叙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唇邊漸漸染上一抹笑意。
煮面不需要太複雜的工序,水開了把面扔進去,打個雞蛋攪拌一下就能出鍋。
蔣時微雖然也不常做飯,廚藝仍比裴叙好得多。
裴叙意味深長說:“我突然想起Elisa告訴過我,你常在公用廚房做中餐吃。”
Elisa是時微的舍監,通常隻和監護人裴琰聯系。也不知道裴叙什麼時候要到的聯系方式,問這麼細緻的生活情況。
蔣時微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心裡不痛快,端面條上桌時闆着臉,仿佛在說:與你無關。
裴叙接過面碗,突然說:“我從今天開始認真練廚藝,好不好?”
時微皺眉不解:“為什麼?”
裴叙說:“我希望能親自照顧你的生活。”
時微剛拿起咖啡杯,聞言頓了一下,搖頭說:“不用。”
裴叙早料到會被拒絕,輕笑一聲,默默看着時微沒接話。
吃完早餐,蔣時微把椅子往裡一推:“我得走了,再見。”
裴叙喊住她,在她駐足不前時,又不知該怎麼挽留。
今天時微沒課,裴叙也幫她報備過,本不需要那麼早返校,她急着走的樣子隐隐刺痛了裴叙。
裴叙情緒不太好,啞聲問:“你能不能陪我聊會兒天?”
蔣時微:“聊什麼?”
裴叙:“聊你的校園生活,我的旅行。”
“你旅行的時候我在上學,”時微語氣幽怨,“我很嫉妒。”
裴叙表情松動一些:“好說,你想什麼時候去都行,我給你請假。”
時微:“不行,我有正事要做。”
裴叙:“就我不務正業呗?”
時微:“嗯。”
裴叙:“……”
蔣時微說完那些話就走了,裴叙一個人坐在餐廳裡思考很久。
因為腦袋受傷,他已經半年去公司上班。家裡人倒是不催,反正養他一個不會養不起。
蔣時微這麼一說,像嫌棄他沒事幹似的。
他正糾結該上哪找份臨時工應應急,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來電顯示裴琰。
裴叙這會兒正煩着,毫不猶豫給他挂斷。
沒消停十秒鐘,裴琰堅持不懈打過來,裴叙又挂斷。
等到第三次,裴大少爺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接通了電話。
裴琰連罵他都懶得罵,開門見山說:“老頭子病危,明早八點首都機場要是接不到你,你就别回來了。”
說完馬上關閉通話,讓裴叙連一句話都沒機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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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段日子,裴叙發來的信息逐漸變少。
蔣時微以為自己習慣了,然而一遍遍身處其中,竟然還是會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