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不起寄予厚望的祖父和父親,對不起需要幫忙的尼爾,更對不起被他生生拖延了時間的埃文。
可是……他舍不得。
——太舍不得了,又沒有其他辦法,隻好這樣做。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得疲軟,肌肉松弛,也使不上什麼力。腦子有些輕飄飄的,思維的能力暫時倒退,心情倒反而變得很放松,很平和。
他遲鈍地回答埃文他确實有些累了,需要再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可是身體太重,他隻想陷在被窩裡一動不動。
“那就先躺一會兒再去吧。”
埃文微微一笑,側躺在了他的身邊。
“我在這裡陪着你。”
他再一次将手輕輕覆蓋在了同樣側躺的查恩斯的腰上,輕柔地撫慰着。查恩斯則因為這樣的話和舉動微微清醒了些,睜大眼睛看向了埃文。
他們又說了會話,内容淺顯而随意,是适合打發入眠前的空檔的無關緊要的話題。出乎預料的,明明是查恩斯更疲勞,但也許是他一直繃着神經,不讓自己浪費與埃文相處的一分一秒,結果埃文竟先阖上了雙眼,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查恩斯在床頭燈黯淡的照明下用雙眼仔細地描摹着埃文的睡顔。他獨居太久,第一次任由一個人就這樣睡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沒有任何别扭的感覺,甚至還在想……他其實很期待會有這一天。
他喜歡埃文在他身邊呈現出毫無防備的狀态,這會讓他覺得這些舒适的、愉悅的、放松的感受都是自己帶給他的。
……也許,自己是特别的。
和清醒的時候沒什麼區别,除了呼吸變得十分均勻之外,似乎埃文隻是單純地閉上眼睛一般。他神情乖巧,眉目柔和,睫毛又彎又長,天生帶着一些弧度的嘴角看上去仿佛在持續地微笑,他的美感就像美術館裡永恒定型的天使雕像。
查恩斯就這樣默默凝睇着枕邊的人,像是要把今生的份量都看個完全。他不敢動哪怕一下,因為對方那隻溫暖的手依然放在腰上,他怕驚醒對方,他就會失去這如泡影般的天堂。
這時他的視線又短暫地越過埃文的身體,投向了他身後床沿的衣帽架上。那裡整齊地懸挂着他的大衣,還有一條深灰色菱形格紋的羊絨圍巾。
——埃文送他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