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一向擅長苦中作樂的“深海的魚”有些悲傷的自嘲,查恩斯頓了頓,還是暫時關閉了電腦。他從來不善于安慰别人,為了行之有效,他可能需要再謹慎地想想措辭。
之後他來到窗邊,習慣性地翻看了一下手機,發現父親又來了新的短信:“别耍花招,别讓我打給你,明白了嗎?”
于是查恩斯給父親回撥了電話,話筒那頭威爾伯特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可真忙啊,查恩斯。”
随後,克裡斯蒂娜·羅素——那個羅素家族的小女兒的名字,父親以無比推崇的語氣告知了他。與逐漸淪落為純粹商人的拜倫不同,羅素是真正的貴族,1694年被提升為公爵之後,他們一直在政界占有相當穩定的一席之地,其主要成員無不聞名于世,擁有着拜倫夢寐以求的名譽和地位。
“你也知道,你的祖父做夢都想朝政局靠攏,如果能和羅素聯姻成功,那你就是家族的榮耀,繼承人之位非你莫屬!”
威爾伯特喜不自勝地暢想着。
“機會難得,所以這周六無論你有什麼事情,都必須給我乖乖回來。”
然而,查恩斯并沒有立即作答。他的耳朵聽着,雙眼卻隻是無神地凝望着不遠處修剪出花朵形狀的立體花壇,看着它們在朦胧的夜色下像一朵朵真正的玫瑰花一樣,綻放在這樣本沒有玫瑰生長的寒夜裡——
直到父親的聲音從電話裡繼續傳來。
“查恩斯!你又在發什麼呆?”他不耐煩地說道,“從小教到大,和别人說話的時候,尤其是長輩,要積極地回應!怎麼現在還是這樣遲鈍?!讓你在别人面前多笑笑、多說話就這麼難嗎?簡直像塊沒心沒肺的石頭一樣!”
反應過來的查恩斯連忙答道:“對不起,父親,我會改的……您别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行,你最好有點長進!”
總歸是還沒有沒達到目的,于是威爾伯特暫且放過了這種細節,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周六怎麼說?”
說是“怎麼說”,其實就是在等查恩斯答應下來。查恩斯不由得又望了望屋外的“玫瑰花”,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但他也知道,如果選擇更靠近一點,他就必須推開落地窗,舍棄擁有暖和的中央空調的室内,踏進刺骨的寒風之中。然而,不知出于什麼心理,也許隻是希望寒冷能讓他的頭腦變得更加清醒吧!他義無反顧地這樣做了。
他一邊穿上拖鞋走上露天的陽台,一邊給了父親他的最終答複。他說:“周五晚上我會趕回首都。但我希望周六……父親能給我一點時間。”
至于詳細的情況則到時再談……也隻能到時再談,因為父親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便沒有理由再浪費口舌。查恩斯将手機放進了單薄的家居服的口袋,又繼續向更遠處走去。夜晚的空氣的确寒涼,但因為剛剛從溫暖的地方出來,倒也不是那樣不能忍受,于是就這樣查恩斯最終站在了陽台的最邊緣,借着幽幽的路燈,看清了樓下的玫瑰花圖案。
可是他卻感到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緒浮上心間。
……因為老實說,隻有靠近了才會發現,這樣的花朵造型畢竟隻是園藝,和現實中的花兒還是相差甚遠。就算他專門放棄了原有的安逸和溫暖,盲目地一味追随過去……可是最後得到的也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