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料想到了對方驚訝的表情，但事實上二哥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程度還是要大得多。他登時便微微睜大了異色的眼睛，放下馬克杯，以一種探究的目光注視了他半晌，才艱難道：“尼爾，你……有了新的戀情了嗎？”

果然……這種事永遠瞞不住二哥。他甚至都不用試圖撒謊，二哥就已經猜對了他身上真實發生的事情——是的，沒錯，他好像喜歡上另一個人了……但以二哥的眼光，他想必不會祝福，可是自己又實在有些放不下，還想多花些時間觀察……所以他才想要脫離二哥的蔭庇，嘗試自主地工作、生活……還有不一樣的新鮮感情。

“二哥，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雖然我知道二哥你看人很準，有你把關會更好，但這次情況有些不一樣……我想自己做出判斷，我想自己體會我們是不是真的适合……”

尼爾十分順暢地表達着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們全家都是遵循内心最直接最真實的感受而行事的人，在他的家庭還沒有過不允許誰抒發自我的情況發生；而且他的二哥雖然總是将他當小孩子似地護着，尤其是發生了之前差點被标記的意外之後，但也依然很尊重他的意思，隻要他答應不再亂來，一定記得保證自己的安全，他還是會同意他的合理要求。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二哥并沒有多說什麼，甚至見他還不想透露對方的身份，也沒有進行追問；隻是他似乎莫名被另一種憂慮所困擾了，一貫親切的笑容完全收斂了起來，甚至少見地皺起了眉頭，像是感到了一絲失望與難以理解。

“雖然我不該随意評論你的感情，但這也太快了，尼爾……”他歎了口氣。

“我不明白。”

他頓了頓，又說：“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了呢？”他輕聲喃喃，“我在想……你是否還記得以前那個人？——你總是挂在嘴邊，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明明是你那樣喜歡過的人啊！不是嗎？喜歡到為他哭，為他犯傻，為他可以不管不顧地讓自己落入危險……可是現在卻怎麼能夠這麼快就忘記了呢，我的弟弟？你怎麼能夠做到的啊……”

聽見二哥似乎在指責他的“變心”，尼爾一時間也無言以對。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真正做出來的事根本就不匹配他曾經笃信的，對那個人至死不渝的“愛情”。可是他也很不解，他也有一種自己不該背信棄義的愧疚感，可是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朝三暮四的人嗎？還是因為遇見的新的戀情有一種讓他根本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呢？

可是随後他又有些委屈。明明如果是二哥的話……他應該更傾向于安慰自己才對呀？不過随後在他低着頭撅着嘴，小聲争辯道是對方先不要他的時候，二哥的回答讓他蓦然醒悟過來。

“如果說……他并沒有這樣想呢？”

尼爾驚愕地擡起臉來。

于是二哥再一次歎了口氣，“我好像之前就說過吧？他拒絕你是因為他暫時有不能說的苦衷，而我們在設法解決……總之，前幾天我聽他親口說了，他好像還有與你交往的念頭……結果，你卻……”

二哥很頭疼似地揉了揉額角。尼爾則更為慚愧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指。

“不過，正好……我的合作夥伴不久前發來通知，說有一批産品出了問題，需要回收處理。而尼爾，你作為包裝貨物的負責人，便與他對接……和他好好談一談吧。”

二哥垂下眼簾，将視線重新移向了灰蒙蒙的窗外，淡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