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哇——”
教室裡哭聲連成一片。
三個小孩的混戰到底沒有進行到底。生活老師眼疾手快,認出了事故源頭,一把提起了吱哇亂叫的張銘。
一連挨了在空中蹬腿的大胖小子好幾個亂拳,生活老師苦不堪言。
瞪着眼睛不服輸的陳琰也被小郭老師心疼地攬進懷裡,一頓噓寒問暖。
陳琰看着張銘手裡纏着的黑色頭發絲,後知後覺地委屈上了,告狀:“小郭老師,張銘把我的頭皮扯下來了。”
小郭老師聽完吓得要死。
小孩的誇張叙事有着讓人心跳暫停的本領,她撥開陳琰濃密的黑發,仔仔細細來回打量。
沒有哪片地方突兀地秃了一塊,看了半天,隻瞧見陳琰頭皮上有處淡紅。小郭老師的手懸在半空中,很是不忍。
“痛不痛?”小郭老師的語氣中帶着疼惜。
陳琰的頭發長而柔順,濃密如一團黑雲,被張銘髒兮兮的小手扯了一頓,看上去像隻可憐的小黑貓。
即便性格不算文靜,陳琰也能在各類活動中保持着良好的儀表,頭發從來不亂。有體育活動時,她甚至會自己紮辮子。
對于懂事的孩子,大人向來會多帶幾分憐惜。
陳琰點頭。她的眼眶裡沒有淚,小臉皺巴巴的,不太高興,把臉埋進老師懷裡。
走廊裡一連湧進來好些個巡回老師,蔡卓然隻來得及趁亂在張銘屁股上留下另外一隻對稱的鞋印,也被摁住了。他看上去要冷靜不少,大人來了之後立馬變成乖乖牌,委屈巴巴地顫着睫毛,捂住自己擦傷的臉。
“老師,我的臉好痛,我是不是被打壞了?”他問。
巡回老師頭痛得一個頭兩個大。
班裡已經因為突發情況一個跟着一個哭了起來,整個教室裡回蕩着鬧哄哄的哭音。她不得不安撫這個滿面委屈的孩子,查看他的傷勢,口中哄道:“不會壞不會壞,老師看看……沒關系,隻要塗點藥很快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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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陳琰在幼兒園裡打架?”
“我知道了。麻煩老師先照顧一下陳琰,我馬上過來處理這件事。”
接到電話之後,司融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東西,帶人往幼兒園趕。
小郭老師在電話裡沒有多講,言簡意赅地表明班裡有個男孩和陳琰發生了沖突,是對方先對班裡的其他孩子動了手。
三言兩語說不清,司融一聽便大緻猜出了當時的情形。
陳琰與生俱來的正義感似乎繼承自母親,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受欺負。
司融不覺得陳琰這樣做不對。即使她還是小孩,幼小的拳頭尚且綿軟無力,可想要保護弱者的心是沒有錯的。
他唯獨害怕小孩子不懂得審時度勢,對情況判斷不清,熱血上頭就和人打了起來,傷到了自己。撫育陳琰的這些年,他沒有讓這個孩子受過一點傷。
助理和臨時拉來的律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一行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
司融低聲吩咐了幾句,兩方各自分開,他所有心神都被陳琰占領。直到親眼見到沙發上那個小小的身影,他懸着的心平靜下來。
陳琰沒有哭,眼神空空的樣子像是在發呆,兩隻短短的小腿接觸不到地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垂着眼睫毛的樣子有點百無聊賴。
直到看到他出現,陳琰臉上才有了神采。
本來不預備哭的,陳琰看見司融出現在門口,鼻子莫名有點發酸。
她從沙發上跳下來,小郭老師伸出手護在她身側,怕她跌倒。陳琰撲進司融懷裡,眼眶紅了一圈,“你怎麼才來。”
司融來的其實不晚。從公司到幼兒園的路要開半小時車,隻過了十五分鐘,他就出現在了這裡。陳琰隻是有些想他,又羞赧于在老師面前和家長撒嬌。
小郭老師打電話通知的時候,張銘的家長喊得最大聲,可是現在也沒有到。她原先看着張銘青青紫紫的胖臉,又借着玻璃反光看自己已經梳順的長發,還擔心如果對方家長先到,不講道理地趁機揍她一頓。
如今松了口氣。
還好司融先來了。
司融抱着她,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心疼,動作輕柔地捏捏她的胳膊,又去瞧她的臉。
“鹽鹽,有沒有傷到哪裡?爸爸現在帶你去醫院。”
陳琰已經在小郭老師的解釋中明白了,張銘雖然下手黑,到底沒真把她的頭皮掀掉一塊,帶着哭腔如實告知真相:“張銘他欺負藍藍,還拽我頭發!”
但是去醫院就不必了。陳琰有些害怕掌管粗壯針管的白衣阿姨和白衣叔叔。
念着蔡卓然到底仗義出手,陳琰還補充道:“他還打了蔡卓然。”
她撥開頭發指了指還有點痛地方給司融看,告狀意味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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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三個孩子看起來都慘兮兮的,衣服破了、頭發亂了,個别兩個臉上還挂了彩。對比起來,陳琰簡直體面得驚人。
她打架的時候有股狠勁,每一拳頭都看準了機會下手,實際輸出高過迎頭就是打的蔡卓然。
張銘的拳頭要是先來,她就會先避一避。隻是因為年紀還小,力氣天然比不過比自己大一圈的胖孩子,被揪住了就難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