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融收拾完多嘴多舌的弟弟上樓的時候,陳琰已經睡着了。
她和那隻兔子還是一樣的親密,面對面蜷縮成兩個小小的團子,額頭抵着額頭。在少兒頻道的背景音裡,一人一兔睡的很香。
陳琰身上還蓋着薄薄的毯子。
司融剛一靠近,那隻兔子就醒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睡着似的,睜開清明的眼睛望着他。
察覺到他的意圖,哈特從陳琰胳膊底下鑽出來,抖抖蓬松的毛發,跳到邊上。
司融俯身抱起陳琰,兔子也跟着他的腳步往前。好像完全明白他要做什麼似的。
陳琰總是說哈特很聰明。偶爾還會很固執地稱呼她為“姐姐”。司融對陳琰口中的“聰明”沒有多大感覺。
他和兔子認識時間比陳琰更長,同她相處起來卻很冷淡。除了每天的喂食,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等到陳琰大了一點,這點日常任務,她也恨不得親自包辦,一放學就親親熱熱地和兔子黏在一起。
搬回京市之後,給兔子碗裡加餐這樣的活就更加輪不上了。哈特平時有阿姨照料,又不用上班,過起來比社畜要幸福的多。
奇怪。這隻兔子怎麼來的,他好像一點也記不得。
司融一手搭在門把手上,腳邊的兔子站的闆正,等着它開門。
疑惑的司融看了蹲在地上的那隻毛茸茸的兔子半晌,記憶始終一片空白。
這樣的凝視似乎略久。哈特若有所覺地擡頭,烏溜溜的黑色眼睛裡閃過一絲人性化的不耐。
怎麼還不開門?
随即,司融手腕下壓。
哈特一馬當先,小炮彈一樣順着門縫沖進去。
她看上去就像是愛上了陳琰房間裡那條雲朵形狀的白色小地毯,賴在上面不走。胖胖的哈特站在雲朵上時,像一塊焦糖色的污漬,司融定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帶上門。
記不清就不想了。
等晚一點的時候,這隻聰明的有點過分的兔子會自己跳起來開門,然後回寵物房去睡,就讓她再陪陳琰待一會兒吧。
·
司融回了一趟書房,收拾淩亂的桌面。他的領地意識很強。别的地方就算了,私人的卧室和書房,他通常都是自己打掃的。
很快,識字卡片被歸置好,整整齊齊地納入陳琰的專用物品櫃。司融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辣”字,想了想,把這張孤零零的卡片塞進了相冊的空位。
這下陳琰肯定找不到了。
她還太小了,至少得等她上小學,她才能試着嘗試椒鹽麻辣雞。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怎麼也會對這種垃圾食品感興趣?
司融不懂。
就在這時,另一垃圾食品愛好者撥通了他的電話。
來電顯示讓司融眼睛亮了一下。他想到什麼,接起後就變成了另一幅語氣,不太高興的表示:“你找我,又是為了錢的事?”
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司融感到無奈又好笑。
陳琰紮紮實實地親了陳之椒一口,趴在他懷裡倒頭就睡,徒留老父親替她尴尬收尾。那句“不好意思”說出口,莫名有些燙嘴,就像一言不合親了陳之椒的人是他一樣。
陳之椒笑了笑,“别替小寶寶感到抱歉啊。”
可愛的小女孩能有什麼錯。
“我先回去了,你快帶着鹽鹽進去吧。”她第一次使用了和司融一樣的方式稱呼陳琰,竟也從兩個簡單的音節中品出一點不同以往的親昵。
鹽鹽。
陳琰自己說,是很鹹的那個“鹽”。為什麼會給女兒取這樣的小名?陳之椒覺得聽起來還蠻可愛的。
她朝司融揮手告别。
司融卻叫住了她:“陳之椒,等一下。”
一隻手都握住門把手了,又忽的被叫住。陳之椒轉過頭來,問:“怎麼了?”
“我……門票錢。門票錢還沒轉給你,加個聯系方式吧。”司融單手掏出手機,動作有些急。
她是會為了那幾百塊錢斤斤計較的人嗎?哦,好吧,會。
陳之椒自認有點兒小摳門,也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曾經習慣了精打細算之後面對金錢的一種本能。難道沒掩飾好,被司融發現她摳門的本質了?
哎,她可不是這麼容易被人看穿的。
不過帶陳琰一起出去是她主動提的,叫上司融也是如此,行程結束後再問人要錢,那就成強買強賣了。她自然不可能要這個錢。
所以就,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
“不是哦。是為了你,司融。我是來說對不起的。”
聽着陳之椒輕快的語氣,司融幾乎能夠想象到她臉上此刻正微笑着的表情。
“剛才下車前,你其實隻是想要問我要聯系方式吧?我還以為你是想把門票錢A給我呢,所以才拒絕你的。”陳之椒腦子裡靈光一現,當即打了電話過來。
好在當時聯系方式也加上了,沒真一根筋地拒絕給出這個好友位。上車之後,陳之椒随手點了退回,還沾沾自喜了一會兒。
電話那頭的司融哽了一下:“……倒也不用說的這麼直白。”
·
陳之椒發覺,這個世界的司融其實很好哄。
他對她的忍耐度似乎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