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司謙,就像司謙也不喜歡她。她偷偷往司謙的水杯裡放白醋,司謙把她的水星寶寶□□人當小皮球踢。
陳琰蹲了下來,透過樓梯的縫隙往外看。
果不其然,坐在沙發上的人是司謙。
他穿着居家服,低頭把玩手機,神色倦怠。褪去了往日的鋒利,他看上去要可親很多……有點像可憐兮兮的落水狗。
也不知道落水狗叔叔在做什麼。陳琰隻瞥了一眼,隐約感受到手機屏幕上的光長久沒有變過,也許他在看一張惹人生氣的照片,也許手機屏幕上的是最讓司融感到絕望的一片綠色海洋——大概不是後者,司謙超級有錢。
陳琰頓時失去了興趣,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浪費她五分鐘,司謙真讨厭。
她回身上樓,也就在這時,司謙掀起眼皮,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琰踩着拖鞋,一腳深一腳淺地往上爬。
忙活了一晚上,她終于依靠着自己的機敏和哈特的高超配合獲得寶物,陳琰心下得意,像個威風凜凜的小将軍似的大搖大擺地往卧室走。
樂極總會生悲。
當她被揪着衣領提起來的時候,伸出雙腿無助地在半空中晃晃。
“爸比?”
“這種時候裝可愛沒用。”司融的歎息聲,在黑暗裡好像她的錯覺。
陳琰并沒有遭到責罵,連同被拎起來的那一下也像在玩樂。她已經和蔡卓然一樣習慣了媽媽牌空中雜技,裝可愛隻是習慣使然。
她被司融抱着往房間走,兩隻拖鞋一左一右掉下去。
啪嗒兩聲,随後是司融俯下身撿起她的鞋子。
“今天很乖,有記得穿鞋。”
“所以可以告訴我嗎?”司融好像隻是有點好奇,“這麼晚去幹什麼了?今天的睡前故事不夠有趣?”
陳琰自然不會說是她拜托了哈特等她睡着之後把她叫醒的。她有一瞬間想要禍水東引,聲稱樓下開着燈的司謙打擾到了她的睡眠,她伸手摟住司融的脖子,有些挫敗地把腦袋埋進去。
“我隻是睡不着。”她悶悶說,“對不起,司融,我以後不會了。我會早點睡的,你别告訴椒椒阿姨。”
“在你眼裡,我是這種告狀精嗎?”
陳琰答的流利:“當然。當然不是。你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司融勾了勾唇,唇角溢出一聲帶笑的輕咳。
陳琰也笑了。
離卧室還有幾步距離,司融推門進去的時候,陳琰看到床底下露出的一對淡黃色耳朵尖。書包不見蹤影,大概哈特把它藏起來了。
重新陷進柔軟的床鋪裡,像是牽引出某種連鎖反應,陳琰打了個哈欠。她胡亂揉碎了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聽司融問她:“還要再講一遍睡前故事麼?”
“不用。我睡得着。”陳琰把兩隻手塞進枕頭底下,眼角餘光看向床底。
接收到她的提醒,哈特很快就把耳朵收了起來。她在腦海中問她怎麼碰上了司融,心跳聲有點過大。
司融給她掖了掖被角,俯身用額頭貼貼她的腦袋,說:“晚安,做個好夢。”
“晚安……”陳琰有些猶豫。
她的停頓換來了司融溫和的詢問:“或許你還需要一杯熱牛奶。”
陳琰有些忍不住了。
積聚在心中長久的疑惑緩緩成型,變成了脫口而出的一個問題:“司融,你會和椒椒阿姨結婚嗎?”
紗窗外的或許是月光。眼睛習慣了這種亮度,月亮的光線是溫溫涼涼的,像是在溪水裡浸過。
陳琰打了個寒戰,為早秋的寒涼,一個小噴嚏應運而生。
穿着拖鞋走動的動靜太大,她去取裙子的時候便将鞋子留在了室外。或許是有點兒着涼了,她心想。
她仰着腦袋,想要從司融臉上看出一個回答。
眼皮有點兒發沉,陳琰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算作催促。
再不說,她就要睡着了。
司融好像笑了,用一種飽含着快樂的語氣問她喜不喜歡椒椒阿姨。
陳琰發誓,這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廢話。
她愛媽媽。
“喜歡的要死。”等不到那個想要的答案,她小小地在被窩裡踢腿,小脾氣上來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這麼想讓我們結婚嗎?”司融逗她,“那媽媽呢?不想媽媽了?”
陳琰有點鄙視他。
她早知道椒椒阿姨就是媽媽了。就像她很早就會寫椒鹽麻辣雞一樣,有時候不說隻是為了大人的面子,司融卻以為她是腦袋笨笨的小孩。
可她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在黑夜裡留下了困倦的、嘟囔的尾音。
“早點和媽媽……結婚。”
“早點。”
就算被趕出大房子也沒關系。和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在一起的話,住小出租屋,面對燒不熱的熱水器也可以。
陳琰心想。
隻要他們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