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開車去了河庭底下停車場,坐着電梯上了六樓。還未走近會議室門口就聽到裡邊不斷激烈争吵的聲音。
各式各樣,無比嘈雜。
“誰接納的病患,誰去處理。憑什麼要将鍋甩在早早身上?”
這是向卿的聲音。
很快傳來秦蘇的反駁聲響起:“你搞搞清楚,是他們非要找方梨索要賠償,而不是我!更何況,就一點賠償而已,方梨家裡那麼有錢,但凡她這人大方點,這件事早就解決了。”
向卿反怼:“早早家裡有錢關你屁事啊!她是你媽啊,還得幫你擦屁股?年紀輕輕咋這麼不要臉呢?”
“向卿,你嘴巴能不能放幹淨點!”
“哎!我這人說話看這樣,說話人直氣也壯。但凡你要點臉,在出這件事後,你早該想的是怎麼解決,而不是淨想着甩鍋。你不就是靠着顧總會顧及你父母臉面不會将這件事怪罪你身上嘛,但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要非得将鍋往早早身上甩,大不了咱們就走法律程序,要鬧,我奉陪,正好我哥剛結完案子回來。”
向卿說得對,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唯獨不好解決的便是河庭老闆顧珩時與秦蘇之間的關系。
兩人父母是至交,父母皆是老師,稱得上書香門第。秦蘇對顧珩時什麼心思,整個河庭都知道。
而為什麼秦蘇總愛針對方梨,就是因為方梨與顧珩時都是楊教授手下的學生,因為有了楊教授作為橋梁,兩人來往也比較密切。
而就是因為兩家父母的關系,隻要秦蘇不鬧出人命,顧珩時都會給她兜着。
而這次,也真就差點鬧出人命了。
方梨靜默在外邊站了一會,擡起手正準備推門而入。肩膀驟然被人一拍。
扭頭,與不知在她身後站立多久的顧珩時對上目光。
方梨啞然片刻,“顧總。”
顧珩時原本溫和的眸子黯淡無光,虛虛一笑,平淡道:“這件事是河庭有錯在先,我先與你道歉。”
“沒事。事情能解決就好。”方梨神色平淡,思緒很快又被會議室内争吵聲吸引去,靜默幾秒再次開口:“但如果秦醫生一如既往想将鍋甩我身上,我可以選擇用法律保護自己。”
“……我知道。”
顧珩時走上前推開門,在推開門那一瞬,會議室内嘈雜的聲音驟然消失殆盡。
方梨緊随其後進入,隻擡眸那一秒,猝然與對面一道冷然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那是秦蘇投來的目光。
她似乎總在懷疑自己與顧珩時之間的關系。
“早早,這裡!”
向卿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擡手招呼方梨過去,順勢還白了秦蘇一眼。
方梨走到她身邊坐下,一坐下便被向卿拉着說悄悄話,“她這人真歹毒,總想着把你拉下水。”
“别管她。”方梨低垂眉眼,語氣平靜道。
秦蘇對她的惡意是由内到外的,她阻止不了别人怎麼對待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維護自身利益不受侵害。
不過方梨還是不太明白顧珩時與秦蘇兩人之間這段你退我進的關系,即便兩家父母是世交,那也不必對秦蘇袒護到如今程度。
沒錯,最後的結果仍舊是顧珩時繼續包攬秦蘇的一切過錯。
沒有任何理由。
這或許便是兩人之間的情趣罷了。
會議開展主要圍繞這件事而進行商談,對他們唯一有利的便是病患并未因跳樓而自殺成功,因為樓層不高造成手臂骨折以及身體部位擦傷。
而心理醫生做到便是心理疏導。如果疏導正常,在這種情況下,實施心理輔導的人一般是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所以隻要秦蘇證明自己在心裡疏導過程中并無異常,即便患者父母來索要賠償,他們都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
關于這等法律知識,顧珩時作為河庭的掌權人,這麼基礎的法律知識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會議散會之際,方梨走在人群最尾端,餘光不經意落在正主位坐着的顧珩時,他捏着鼻根閉目養神。
在方梨目光投去的下一秒,他忽然睜眼與她對上目光。
“怎麼了?”他問。
方梨腳步稍稍一頓,還是說出心裡話:“繼續放縱下去,害人害己。”
意思簡言意駭。
顧珩時揉着鼻根的手微頓,漫不經心笑着,“沒有的事。”
“方梨,你說誰呢!”秦蘇前腳一退,從會議室門口探出身來,語氣不悅,叉着腰質問。
方梨收回視線,目光不冷不淡在她身上一剮,平淡回她:“誰應就說誰。”
“你……”
“怎麼,還想吵架?”
向卿走過來打斷秦蘇的話,她在前邊沒等到方梨,一轉身便看到秦蘇怒着臉沖方梨喊。護犢子繼續道:“來跟我吵,看我不罵死你!”
秦蘇臉上由青轉白,怒斥:“潑婦!”
向卿輕佻眉頭,絲毫不在怕的模樣,立馬回怼:“蛇蠍婦!”
“你以為我不敢跟你吵嗎?我是懶得與你計較,一點素質都沒有!”
“哦喲!”向卿皺着臉,表情欠欠的,語氣也格外賤嗖嗖,“那我還要謝謝你懶得與我計較呢!生怕你吵不過我舌頭打架,然後就耍賴皮碰瓷呢!”
“……向卿,我好歹也是你前輩,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向卿無語般白着她一眼,“我有二十五,你有三十嗎?不就比我早來了一兩年嘛。你這見縫插針、見人甩鍋的功夫,自稱平輩我還不足挂齒。畢竟我家教好,幹不出這麼禍害人的勾當。”
“……”
秦蘇自打小便以父母是老師為傲,家教嚴,有教養是親朋好友口裡常話。而現在,這話簡直是往她的痛處上踩,秦蘇頓時氣得面紅耳赤。
“你——”
向卿冷笑繼續道:“有本事你繼續說啊!大家都長一張嘴,我還怕你不成?”
方梨拉住她的手腕,微微晃一下,輕聲說:“行了,我們走吧。”
她倒不是怕秦蘇,唯恐她倆真打起來。
向卿從小與她哥練過散打,手勁什麼的要比成年男人大得多。要真打起來,那真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
這時顧珩時也站起身,一手拉住秦蘇的手臂,“你也别鬧了,還嫌現在不夠亂是不是?”
秦蘇是家裡獨生女,打小被寵壞了,脾氣驕縱得很,怎麼會乖乖聽他的話,甩開他的手,“我才不,你放開我!你是不是還喜歡着方梨,所以處處維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