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反對?”池白輕反問,“你們都已結婚,我的意見早沒什麼用了。”
方梨沉默。
池白輕歪頭朝樓上看了一眼,繼續漫不經心道:“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并不是所有的婚姻是萬般美好。結婚還是得與喜歡的人結,商業聯姻,隻能在你不算完美的人生中雪上添霜,束縛重重。”
方梨不是很理解這句話都含義,恍惚間想起餐桌時的一幕。于是問:“你與陸…”
那聲“爸”哽了又哽,怎麼都喊不出來。
池白輕看出她的窘迫,率先打斷她的話,“喊不出口就别喊了。”
稍頓一秒,毫不在意道:“我跟他爸是商業聯姻,結婚到現在仍是沒什麼感情的一對塑料夫妻。”
沒什麼感情的…塑料夫妻…
那不被父母期盼下出生的陸聞舟,那是不是…并不受父母待見?
方梨還來不及多想,一道重物砸門的聲音從樓上猝然響起,刺耳且沉悶。在這本就幽靜的院子,極為清晰明了。
兩人朝樓上看去,池白輕神色依舊平淡。她不緊不慢站起身,“我上去看看,你可以在這坐會,或者去院子裡逛逛。”
沒走幾步,忽而想到什麼,停下腳步繼續道:“前院隔間房子裡,有隻小金毛,前幾天鄰居家送來的,要是喜歡可以帶回去。”
“好。”
方梨終究是哪裡都沒去,目光一次又一次定格在樓上。樓上越是安靜,心中就越莫名的焦躁,仿佛将她架在烈火上烹烤。
無論如何規勸自己不要過多好奇,可一旦想起陸聞舟那雙總是憂郁而深沉的眸子,規勸似乎并不管用。
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出去走走。
方梨上來二樓,按照記憶中他們轉身的方向,來到走廊最左端的那扇門口前,屏息凝神慢慢靠近。
“當初要是讓他聽我的娶鄭局長的女兒,商政聯姻,鞏固公司根基,對你對我都好!而你偏偏給他介紹方家那位,你說,這有什麼用?”
方梨剛一湊近便猝然聽到一道沉穩嚴肅道聲音,想來便是陸聞舟的父親陸良。
也是湊近這一下,她忽然發現書房的門并未緊鎖,而是露出一指寬的縫隙。
下一秒,池白輕冷笑一聲,出聲反駁他:“沒用?當初你與你父親想方設法逼迫我父親答應與你的聯姻,那時的陸家,還是個半吊子公司撐着,怎麼不說我跟你之間的聯姻沒用了?”
話落,書房内頃刻之間靜默無聲,安靜得十分詭異。
而這一插曲,居然沒聽到陸聞舟的聲音。
方梨小心翼翼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辦公桌前針鋒相對的兩人。
兩人争吵聲不斷,更加彰顯陸聞舟不在的真實性。
門縫的視線範圍太過狹窄,按這個視角去看,她甚至卻連陸聞舟半個衣角都沒有看着,更别說他這個人了。
難不成他先走了?
方梨還在半信半疑間,書房内的聲響再一次将她的思緒拉扯回去。這一次不是陸聞舟父母間的争吵,而是陸良單方面去質問陸聞舟。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陸聞舟站着的位置是她視線的死角。
方梨剛扒拉一點位置看到陸聞舟的背影,下一秒,隻見空中快速飛過一個什物,穩當砸向陸聞舟額角,最後掉落在地,碎成渣渣。
那一瞬間,方梨驚愕得差點喊出聲。她甚至都還未看清以及辨别怎麼回事,這出乎意料的一幕除了在場除了陸良,沒人能提前感知。
陸聞舟站定燈光下而立,晝亮的燈光映照在他臉上,方梨看到了他額角滑落的紅色液體。
剛剛那聲響很清脆,猛然砸向人想必也很疼。然而作為當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低垂着眉眼沉默。
“砸啊!繼續砸啊,砸完我也好報個警,順道送你上個熱搜,好好看看你這位川澤董事長人前多麼謙遜雅正,人後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池白輕舉着手機,在父子倆跟前來回掃視,言語中滿是不屑,仿佛這事,她早已做過千百遍。
她沒有對兒子受傷的心疼,而是對能收集陸良醜聞的激奮。
陸良像是被觸及底線,怒斥喊着她的名字:“池白輕!”
被人直呼大名,池白輕絲毫不在意,臉上雖帶着笑,可笑意不見底。她慢條斯理停下手裡的動作,輕擡眉眼,冷笑道:“喊我這麼兇做什麼?這是打阿舟打膩了,想換個人打了?”
稍頓一秒,她繼續道:“不過我知道你不會。”
池白輕漫不經心扯過身旁的辦公椅,坐下,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歪着腦袋打量盯着他看,慢悠悠道:“不然怎麼維護你絕世好男人的形象啊。”
陸良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就這一瞬,他臉上怒意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他沉默良久,目光直視着面前波瀾不驚的女人,“所以你一直都在恨我?”
“陸良,人在做天在看,真以為你所願皆會一切順遂?”這話她說的不冷不淡,“想要我不恨你?那簡單啊,跟我離婚。”
話落那一秒,書房内陡然沉寂下來。
也是這一瞬間,方梨才幡然醒悟自己好像在偷聽牆角,還是聯姻對家的家庭瑣事。
她對陸聞舟家事不是太過好奇,在得知他疑似患有心理疾病之時,大抵也猜想到他的家庭具體會是如何個情況。
作為心理醫生,對心理患者病情來源都有過了解,其中最為顯著的便是家庭原因導緻的心理障礙。
現在看來,陸聞舟也是其中一員。
在親眼目睹父母吵架以及離婚全過程能做到如此冷靜且毫無關系,想必這一幕在他面前發生不少。
方梨站起身想要轉身離開,可站着的時間過久,腿腳有些發麻。扶着門框直起身,轉身就要走,她的目光掠過門縫,倏然對上一雙極冷且深沉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