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站在那盯着半瞬,發覺她似在翻找什麼,走過去,“你在找什麼?”
聽到聲音,方梨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舔着幹涸的唇瓣,問:“你出來時有帶藥嗎?”
“沒有。”
“…好。”
既然沒有就算了。
“你不舒服嗎?”
“沒事。”
特殊時期,方梨感受到一點涼風都覺得腹痛難忍,側腰部分隐隐酸痛不止。她揉着那處站起身朝房間走去。
陸聞舟輕倚在門邊,盯着她背影幾秒,忽然道:“禾數他們訂好了餐廳,讓我們下去。”
“你去吧。”方梨沒回頭,拿過丢棄在床邊的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充好電,“我有點累了,就不去了。”
她此時此刻什麼都不需要,隻需要在房間睡一覺,或許睡醒就不會疼了。
話到如此,陸聞舟沒繼續催促,睫毛垂下的暗影落在眼下,站在門邊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擡腳離開。
聽到離去的腳步聲,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在聽到那一秒,方梨還是愣了一下。
偏頭看去,隻來得及看清他那被陰影輪廓勾勒得越發立體的側臉,讓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淩厲感越發明顯。
雖然是她拒絕不去,但看到陸聞舟連問都不問就走了的背影,越想越難過,心中難掩的酸澀。
以至于可躺在陌生床上,處于陌生環境中,墜痛感間斷性折磨着她,讓她翻來覆去,毫無睡意,還惹得剛洗完澡幹爽的身體又變回汗涔涔。
方梨不得不拿起手機,想要撥出陸聞舟的号碼。劃到通訊錄正準備點開他的号碼時,腦海頓時浮現前不久他決絕離去的背景,手忽然頓住,繼續下滑落在向卿的号碼上,按下。
等待音響了好久,久到方梨以為向卿忘記帶手機。
可這是她唯一能找來幫忙的人,忍耐之中,她疼得倒抽冷氣。
終于,正在撥打的電話變為數字。
“卿卿…”方梨忍着不适喊她。
那頭頓了一秒,開口:“她在與人拼酒,有事嗎?”
電話那頭響起的男聲令她一怔。靜默幾秒,很快便分辨出現在拿着向卿的手機的人是禾數。
方梨:“你可以把手機給她嗎?”
聽着那頭虛得連話都說不清的聲音,禾數眉梢緊蹙。轉眼看向向卿,她正與對面的的男人對酒喝。
禾數适當喊了她幾聲,沒理會。後又扯着她的手臂讓她接電話,最後還被甩開嫌他煩躁。
電話那頭的動靜很清晰,向卿似拉着嗓音嘲諷着誰不行。方梨将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連禾數喊她都被嫌棄他聒噪。
靜默無聲,禾數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你…要不有事跟我說?還是說等她安靜下來再讓她打給你?”
稍頓幾秒,繼續道:“阿舟在這,我把電話給他?”
手用力捂着小腹,頓頓墜痛疼得方梨吸了吸氣,“那算了,你們……”
似乎是聽出了她聲音不對,禾數那邊一陣安靜,最後再次出聲時已換成向卿,“喂,早早?”
一場對酒局結束,原本與向卿對酒的男人被好友攙扶着跑到包廂内的衛生巾狂吐不止。現如今,坐在餐桌旁的隻有他們三四人,包廂内也徹底安靜下來。
向卿喊出這一聲時,對面原本沉默喝酒的男人擡起眼睑看去,眸底平靜似水。
“買什麼藥?”
方梨聲音比剛剛還要輕:“痛經……”
“好,我現在去買,你等着我啊!”
電話挂斷,向卿的聲音消失在話筒内。
連滅屏都來不及,方梨直接把手機丢在一旁,雙手捂着小腹,身子蜷縮起來。她将自己縮進被中,揉着腹部,試圖用溫度緩解痛意。
刷卡進了房間,陸聞舟徑直去了卧室,發現床上縮了小小的一團,連個腦袋都沒有露出來。要不是被子凸顯那一塊太過突兀,真沒發覺床上有人。
這個姿勢久了,感覺真會把人憋死。
他把裝着什物的袋子給她放到床頭櫃上。
聽到聲音,方梨緩緩睜眼,掀開遮掩自己的被子,看到站在床邊的陸聞舟,她愣了幾秒,“…你怎麼回來了。”
她臉上沒有血色,蒼白得連唇瓣都沒有血色,綿密的眼睫根部微微泛着濕,整個人縮成一團,模樣是真的可憐。
“你朋友喝了很多酒。”陸聞舟回她,“禾數不放心她。”
這算是解釋為什麼是他回來。
陸聞舟抿唇,左右尋找熱水器的下落。忽而想到什麼,回看她,正巧她也同樣躺着床上看着他。
四目相對,終究是陸聞舟率先别開眼,他輕聲道:“袋子裡有暖寶寶,你可以拆開貼一會兒。”
方梨似是沒想到陸聞舟還會買這個,沒忍住輕笑誇他:“你還挺貼心的。”
她說話是有氣無力。
陸聞舟轉身往客廳走,在廚房找到燒水壺,裝好水放會原處。
周遭寂靜無聲,隻有面前燒水壺在嗡嗡作響。陸聞舟則站在吧台前,低垂眉眼盯着面前燒壺水出神。
過了好一會兒,他把盛着溫水的杯子放在她床頭,剛站直身就見方梨縮在被子中直勾勾盯着他,幾秒後從杯中伸出一盒藥,沖他揚了揚。
那是他剛買回來放在袋中的。
收回目光,陸聞舟站定接過,按照說明書拿出一闆藥,掰出兩粒放置手中,微擡下颌,“坐起來吃藥。”
方梨慢悠悠坐起身,沒去夠床頭櫃那杯溫水,而是目光炯炯盯着他看。
陸聞舟當然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願意動,那就隻好是他。
對峙幾秒後,他妥協了,握起水杯直起身。倏然,掌心貼上一股溫熱,帶着汗涔涔的黏膩,帶着他的手貼上她的唇瓣。
男人的身子僵了僵,眉頭緊鎖,遲疑片刻之後終究沒阻止她的行徑。
柔軟的觸感令他呆滞在原地,握住水杯的手發緊。還未反應過來,她便松開他的這隻手,探手去夠另外握着水杯的手,扶着再一次靠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水。
因為從小吞咽不下藥粒,方梨吃的都是苦澀難聞的中藥或者藥粒搗碎伴水喝。一喝完,苦澀味久久不能在口腔中消散。
方梨并未注意到他的異樣,蹙着細眉将口中的水吞咽喉中,藥粒并未随着咽下,而是經過溫熱水漬浸泡之後染開它獨屬于的苦澀味。
苦澀味彌漫整個口腔,令她作嘔。
緊接着,她再次把控陸聞舟的手又喝了一大口。因為水中水位下降,喝水隻能微仰頭。這麼不經意擡起頭的一瞬,她看到一張骨相優越的臉。高挺的鼻梁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正沉沉凝在她臉上。
喝水動作未停,卻因為觸及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陡然一頓,藥粒直接順着溫水的灌入,直沖沖落入喉間。
噎在喉間的突兀感席卷而來,方梨俯下身拍着胸膛,不斷吞咽口水試圖将藥粒壓抑下去。
“咳咳咳……”
好不容易吞咽下去,方梨大口喘息着。
“要再喝點嗎?”陸聞舟将水杯遞到她面前。
方梨看了眼他,又看向面前的水杯,隻剩下一口水了,抿了抿唇接過喝完。
吃了藥,方梨再次躺回床上。
藥物未發作,痛感暫時還沒緩解,她五官微微皺着,眼睛閉起又将自己埋入被中。
陸聞舟又倒了杯水回來時,碰見的就是這麼一幕。将水杯放在床頭櫃,起身将另外一邊窗簾給拉上。
“陸聞舟。”方梨掀開被子看他。
陸聞舟拉好窗簾轉身看她。
“你過來……陪我待會兒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