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舟抱着人回到酒店,方梨早已睡着,然而眉梢緊擰,一看就睡得并不安穩。
将人放到床上,跟随而進的醫生打開醫藥箱拿藥,取出棉簽蘸取藥水剛準備擦拭傷口處。
頃刻間,那雙緊閉的雙眼陡然掙開。
四目相對,兩人皆被吓了一跳。方梨急促裹着被子往後退,險些摔下床。幸好陸聞舟眼疾手快攥緊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懷中才避免。
他讓醫生将所需藥物留下,先行離開。
“他走了,我給你擦藥。”他道。
陸聞舟扶着她坐好,拿過旁邊的棉簽重新蘸取藥水給她擦拭傷口旁邊的血迹消毒。
期間,方梨未說一句話,傷口被藥水刺激到也隻是緊蹙眉梢,沉默得令陸聞舟都感覺不太習慣。
方梨臉上劃痕較多。陸聞舟猜想是酒瓶破碎,飛出的碎片所劃傷,至于臉上奇異出現的血迹,猜想應該不是她的。
直到給她塗完藥之後,注意到旁邊白色床單上,染上了血迹,并向四處擴散。
而擺放在那處的,一直都是方梨握緊着的左手。
陸聞舟瞳仁一窒,想要撈過她的左手,卻被她躲開了。
“給我看看。”他道。
方梨抿着唇沒說話,左手卻使勁往後背躲。
陸聞舟擒住她躲閃的眼神,“手不想要了?”
“還是說不想給我看?”他又問。
靜默良久,陸聞舟在等她的回答。可她低垂眉眼,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那我走了。藥在那裡,你自己慢慢擦吧,我不管你。”說完他便站起身,連打開的藥水都沒去管,轉身就要走。
“你别…”
方梨擡手拉住他的衣擺,他那灰色衣服與紅色相染,黑得觸目驚心。
下意識間,她收回手,卻在松開那一霎那被人輕輕接住。
她怔愣間擡頭間與男人對視上。
窗外天光大亮,近乎白的光線落在他臉上,無光被刻畫得精緻立體。他長得高,這會卻是彎着腰,白皙寬大的手掌接住她血迹斑斑的手。
陸聞舟掀起眼睑睨了方梨一眼,擡手收緊掌心,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揉捏,動作極近溫柔。
“給我看看。”他壓低嗓音,盡可能讓自己處于一個低位者的姿态,“嗯?”
尾音是極緻缱绻溫柔。
方梨垂下眼睑,低聲道:“…有點醜。”
“我不嫌棄。”
她極輕應着一聲。
那裡很不好看,或許還會留疤。
“困嗎?”他又問。
方梨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還好。”
她不是困,而是有些累。
從那群人開始進來那一刻,她的神經就時刻緊繃着,不敢有一刻松懈。如今卸下心來,就很想躺一會。
陸聞舟輕聲道:“那躺會,休息下。”
“嗯。”
陸聞舟扶着她躺下,因為是側躺,左手自然而然就往身前伸出。注意到這一點時,方梨想收回,卻被陸聞舟輕輕攥緊小臂,無法掙脫,隻能收緊掌心。
而這一舉動,血迹沿着縫隙溢出。這麼久還未止血,傷口定然不淺。
陸聞舟蹙眉,但嗓音卻很輕,“松手,别攥緊。”
盯着他擰緊的眉梢,方梨靜默好一會兒才慢慢松開掌心。
她斜躺在床上,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青一道紫一道的愈痕,掌心中一道深痕,皮都裂開了,可以看到裡面粉紅的肉色。血不斷從手中傷口中湧出來,她似乎忘記痛,任新鮮血液一滴滴墜落在地闆上。
看清這一幕時,陸聞舟隻覺得呼吸驟停,眸光緊緊盯着那處,眸底瞬間褪去暖意。
他頓住幾秒,很快反應過來從旁邊醫藥箱中翻出布料捂住她的傷口,明明看似波瀾不驚的面容上,動作與眼神間皆是慌張失措。
見他如此慌亂在醫藥箱中翻找,方梨想安慰他,“其實沒事,我…”不疼的。
她都記不清傷口是何時來的,即便感受到皮肉被劃過的疼痛,但時過境遷,早已沒太大感觸。
陸聞舟打斷她的話,“你先别說話。”
見此,方梨隻好沉默看着他慌亂給自己止血。
慌亂到最後,不經她的意見,直接了當送往當地的醫院。甚至還被陸聞舟強制要在醫院睡了一晚,可方梨說什麼都不願意。
在兩人争執不下之際,方梨直言道:“你要真讓我住院,我總有辦法跑出去。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
這話不是開玩笑。
陸聞舟沒轍,在醫院陪她做好了縫合手術便帶她回去酒店。
經過這一茬,陸聞舟開始思忖這趟旅行是否要繼續。從第一天到如今,方梨不是在受傷就是找受傷的路上,可謂是将所有噩運集聚一堂。
對此事,方梨聽後隻是沉默半瞬,輕聲道:“你就沒發現我每次受傷,你都不在身邊嗎?”
陸聞舟給她擦藥的手微滞,睨她一眼。
她繼續道:“所以下次,你就别讓我一個人待着就好了。”
……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落地燈溫暖的橘黃色光線氤氲滿室,映出床上兩道幾乎合二為一的剪影。
方梨軟在枕頭上,張着嘴無力的喘息着。眼見男人再次朝自己靠近,她偏過頭正想躲過。男人的手緊随其後,桎梏住她的下颌擺正。
四目相對,飽含深意的眸色一觸即發。陸聞舟終是忍不住,低喘着伏下身,掐着她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他含着她的唇,隻覺得那兩片唇瓣軟得不像話。鼻息交錯間,是潮熱濡濕的交纏。
盡管他們已經是無數個夜晚纏綿悱恻,但方梨還是沒學會在接吻時如何調整呼吸,隻能一次又一次被他掠奪。
她漲紅着臉,擡手想推開他。可剛動一下就被男人搶先察覺,捆綁繃帶的左手被他擡手,壓制在枕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