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循聽到被他這樣稱呼,心中一陣悸動。她很模糊地記得母親在世時曾稱呼她“澄兒……”這種被寵溺的感覺,竟已過去了二十多年。
“好。”向南循對着他笑了笑,繼續替百姓們診治發藥。
由于破了修行的規矩,剛才為救人失了太多靈力,離羽澈的周身仿若蒙了一層灰色的光暈。他的面色不再如往昔那般透着清澈,開始變得有些蒼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胸膛微微起伏,喘息聲也變得微弱。他的步子也變得遲緩而沉重,每邁出的一步,都仿佛腳下有千斤重,需要借助身旁侍從的攙扶才能勉強前行。
即便如此,他骨子裡的那份堅定與從容,依舊未曾改變。隻是在這虛弱的表象下,更添了幾分讓人心疼的堅韌。
向南循隻顧得照顧患病的百姓,完全沒注意身後他的步履維艱。
他仍堅持給患病的民衆搭脈,診治……額頭上不知何時冷汗淋漓。他看着她正在忙碌,慶幸今日是雨天,不然她肯定會發現前胸後背浸濕的是虛弱之象,而非雨水。
“殿下,王妃……你們先休息休息喝口水吧!”被離羽澈用靈力治好身體的老者,端了兩碗泉水過來。
此時,向南循正在用銀針替一位老婦人治療陳舊的頑疾。真正的醫者就是這樣,并不會隻救治當下的病症,而是将陳舊的病竈一起想辦法治愈。
“王妃,您喝口水再治吧!我這病得了四十多年了,根本就治不好的。”老婦人解釋道。
向南循因體虛沒辦法開啟自己的透視能力,但是憑借多年的經驗也能判斷老婦人的病因。
“你曾在八歲那年到山上背柴回家,中途因路滑滾落導緻右側第三根肋骨骨折,斷骨剛好有一截刺中你的肺部。這四十多年來,一直渾身疼痛咳嗽不止。尤其像今天的雨天氣候,會導緻你呼吸困難。更别說你又感染了毒疫……”
老婦人一聽,突然跪在地上磕頭……被向南循趕緊拉了起來。
“王妃真是神醫啊!民婦是在八歲那年摔到山下差點要了命,從此以後便每日疼痛咳嗽不止。尤其是晚上和雨天,更是痛不欲生!這些年我丈夫和兒子陪我尋遍了各方明醫,可就是無人能治我病。”
“是啊是啊,她的兒子就是太尉大人身邊劉統尉,光是太尉大人給找的明醫就不計其數。”一旁有人附和着。
“劉統尉……”向南循問:“可是名為劉盈的劉統尉?”
老婦人點頭,“王妃認識他?我兒子可是好人啊!”
向南循不想回憶那個太尉城的一切。
“不管好人壞人,醫者仁心,都會竭盡全力去救治的。”她起身問郎中要了幾味草藥,讓老婦人含在口中,叮囑她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吐掉嘴裡的藥。
老婦人惶恐地點點頭。她的丈夫在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說着無論怎樣咱都要相信殿下和王妃。
坐在一旁石階上的離羽澈,暗自開啟了自己虛弱不堪的靈力……就是怕她在治療旁人時出現意外,自己好用唯一的力量再護住她。
向南循先是為其肺部施針。她手法娴熟,将纖細的銀針精準地刺入老婦人胸前與後背的穴位。每一針落下,都伴随着輕微的撚轉動作,手法輕柔卻又不失力度,仿佛在與穴位進行一場無聲争鬥。老婦人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那長久以來的憋悶感竟瞬間得到了緩釋。
離羽澈專注地看着她,她每走一步針,他的心就跟着一陣緊張,直到看她把針穩穩歸到穴位,才緩緩放松緊繃的心弦。
接着,她又開始查看老婦人骨折的傷處。确定好曾經受傷的部位後,挑選出幾枚稍長的銀針。一手穩穩地扶住傷處,一手持針,緩緩刺入骨骼周圍的穴位。沒一針旨在疏通經絡、活血化瘀,促進骨折部位的愈合。每刺入一針,向南循都在密切觀察着老婦人的表情,見她牢牢含住麻醉的草藥,才放心進行下一步。整個治療過程中,向南循全神貫注,她的手始終穩穩的,沒有一絲顫抖。
随着最後一針落下,她輕輕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如釋重負告訴老婦人:“您的病痛,已經全部治愈。現在可以吐出口中的草藥了。”
護在她身後的離羽澈,這才收了心,封上了靈力。
老婦人吐出口中的草藥,整個人仿佛重獲新生。曾經四十多年來,背負在身上幾千重的負荷瞬間瓦解!她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周圍的父老鄉親,感動到熱淚盈眶,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
老婦人的丈夫率先回過神來,眼眶瞬間紅透,“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聲音帶着哭腔,朝着向南循磕起頭來:“王妃大恩,我們一家沒齒難忘!您就是活菩薩在世!來世我們夫妻倆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說着,淚水奪眶而出,灑落在地。
老婦人跟着丈夫一起跪在地上,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快起來!别這樣……搞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說着轉身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離羽澈。
離羽澈走過來,替她扶起夫婦二人。
在場的百姓,全部跪地緻謝:“謝殿下王妃救命之恩!殿下王妃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向南循立刻走到離羽澈的身後,拉住他的胳膊,有些嬌嗔道:“等你當了皇帝,可不可以廢除跪拜之禮?我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大家這樣我們怎麼擔得起?擔不起就隻能折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