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見誰。”
看着車窗外一一略過的樹蔭、倒影和行人,微風吹亂了杜若寒額前的碎發。
杜兆轉過頭來看他,隻瞥見一個清秀的側臉。
“是一個人很好但生病了的老先生。”
杜兆囑咐道:
“等會我們進了病房,你要記得喊人知道麼?”
杜若寒收回目光,将車窗按了上去,語氣略帶嘲諷:
“我用什麼身份喊人家。”
哪怕杜兆現在說要把自己賣給别人當兒子,管人家叫爸,他也是信的。
至于那天在飯桌前杜兆和花美琳的那些說辭,什麼長得英俊、家裡很有錢、才二十六歲雲雲,他一個字都不信。
長得英俊、有錢,還不介意他身體上有缺陷的,如果那個人不是傻子,那八成也是個殘廢。
估摸着癱瘓在床了,所以才會同樣不介意一個年紀小、腺體殘缺的omega。
這樣等他老了,自己還年輕能伺候他,所以他才要找小的。杜若寒無不惡毒的想。
杜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當然管人家叫爺爺了,這個老先生是你以後夫家的爺爺。”
“老先生很厲害的,就是可惜到了晚年該享福的時候得了腦癌,沒幾日好活了。”
“我不管你在家怎麼橫,等會到了那邊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能這麼沒有禮貌知道麼?”
杜兆不放心,左一遍又一遍的叮囑。
杜若寒卻覺得好笑,自己平時态度再不好,也絕對不會遷怒一個陌生人。
杜兆壓根不了解他,總以為自己在家什麼樣,在外就什麼樣。
他從不去學校參加杜若寒的家長會,因為在外面他是杜潤雨和杜汀州的爸爸。
他的兩個弟弟都很要面子,所以杜兆隻能當他們的爸爸,給他們開家長會。
杜若寒在學校裡跟兩個弟弟沒有關系,沒人知道他們是杜若寒的弟弟,所以杜兆也就隻能這樣偏心。
而花美琳就更不會了,她本來也就不是杜若寒的親生母親。
好在杜若寒成績很好,一直都是老師們心尖上的寶貝疙瘩,沒人來參加他的家長會,老師們也并不會過多為難他。
想到這,杜若寒心裡忽而憋了一口悶氣。
但很快,這口悶氣随着他的想開點,又悄悄的消失了。
沒事的,反正以後也不會和這一家子有什麼聯系了。
杜兆告訴過他,如果老先生喜歡他的話,他就要搬去江家的宅子裡去,不能待在杜家了。
而不待在杜家,這對于杜若寒而言其實是件天大的好事。
同樣都是寄人籬下,陌生人的為難總好過親人的坐視不理。
想通了的杜若寒說:
“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燕臨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
司機下車将後備箱早就準備好的果籃與禮品取出,杜兆沖他伸手示意自己來就行。
杜若寒就站在旁邊看着,杜兆倒是很少見的沒有再擺出一幅有錢人的架勢。
極有可能對面是真正的有錢人,知道自己那點架勢也沒臉見人了,杜若寒心裡默默的想。
兩人乘坐VIP專屬電梯上了十二樓。
燕臨第一人民醫院裡住着的病人,不乏有權有勢之人,有錢的在這裡更顯的普通。
再說,沒錢也确實住不進來。
看來杜兆說對方有錢,那可能真的是非常有錢。
杜若寒跟着杜兆在幹淨而明亮敞快的走廊上不斷往裡走,迎面所遇見的醫護人員無論認識與不認識,皆面帶微笑的對他們點頭問好。
和他小時候來過這家醫院記憶中,那人滿為患、走廊上到處都是或坐或站的病患家屬,截然不同。
這裡仿佛是另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全然是為權貴們打造的靜養之地。
杜兆所說的那位老先生,應該家裡背景不小。
一整條走廊上每隔七八米的間距,便站着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
他們無一不身材高大魁梧,手上、頸上皆戴有用于控制信息素釋放的環器。
佩戴雙重抑制環的人,杜若寒隻在教科書上看過,現實生活中卻從未見到過。
這也就意味着這些保镖的身份都是信息素等級非常之高的alpha,極有可能達到了A+或s。
然而全國又有多少信息素等級能達到A+的alpha?他們隻占總人口的百分之六而已。
但今天光站在這裡的,杜若寒所能看見的,就不下十幾個。
到底得多有錢,才能讓這樣的人為他們家賣命?
這樣的念頭從杜若寒的腦袋裡湧出,很快便化為更深的驚懼。
這樣的人群可并不是有錢就能駕馭得了的,不僅要有錢,還要有權。
有權有勢的人,為什麼會看中他一個有缺陷的omega?又或許是杜兆被騙了?
杜若寒越想越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抓杜兆的衣服。
然而杜兆在看見走過來的人後,臉上已經堆滿了谄媚的笑,快步迎了上去。
杜若寒這一下,便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