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寒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緊皺着眉不太确定的打下幾個字:
【你說的是杜汀州?】
在他還沒有離開杜家之前,曾經和杜兆吵過一架。
杜兆親口和他說過,杜汀州的分化報告上明确寫了他分化成alpha的概率為95.6%。
這樣一個幾乎接近百分百的概率,怎麼可能會分化失敗?
難道從一開始,杜兆就在欺騙他?
杜若寒攥着手機的指尖因為用力而過分泛白,過了有三四分鐘的時間,對面的董語越才回了消息。
【除了他還能有誰?】
杜若寒心裡一冷,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是種什麼感覺。
他滑動屏幕退出了消息頁面,下意識打開了通訊錄黑名單。
杜兆的号碼就在第一頁最上排的第一個,拉黑的時候杜若寒也沒有改變對他的稱呼。
爸。
杜若寒的目光停在這個字上面很久,久到董語越的消息不斷跳出提醒,他才點進去回消息。
【你是不是從他們家搬出去了?我上次經過你們家,你那個繼母說你已經不住這了,這是什麼意思?】
董語越算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半個發小,兩人一起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桌,再到後面的小學和初中,足足八九年的時間。
杜若寒家裡的情況他比竹玉渲還要了解,但兩人的關系倒是一直不冷不淡。
初中畢業後,董語越的父親送他去了更貴的私立高中學校,兩人也就漸漸斷了聯系。
不過董語越從上學開始就一直很讨厭杜汀州,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跑來告訴自己的原因,多少抱着幾分看熱鬧的心态。
【先不管這個了,杜若寒你知道你那個弟弟有多厲害麼?】
【雖然從小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省油的燈,上初中的時候就敢跟高年級的學長談戀愛,現在嘛……更不得了哎!】
【他竟然敢從黑市買了違禁藥物私下裡偷偷注射,AG-P530,你知道這是什麼的吧?】
【梵氏定向誘導劑!他想分化成alpha想瘋啦!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是真不怕死啊!】
不斷跳出的消息像無故下的一場冰雹雨,砸的杜若寒頭暈眼花。
他逐字逐句的将董語越的消息又看了一遍,這些話連起來的信息量簡直比他被他爸賣掉時還要令人難以相信。
AG-P530,這是一個在十年前就被國家明令禁止的一種違禁藥品。
十年前,它還不叫AG-P530。
在一開始被江氏制藥集團研制出來時,G-P529它隻是作為一種輔助藥品,主要用于醫治腺體分泌不完善的alpha或oemga。
但在半年之後,G-P529經過一名叫樊超雄的醫生改良,偷偷用于自己開的私人研究室,并将其秘密注射給了一名尚未分化青少年A。
而在接下來的十天裡,青少年A的分化預估報告顯示,其體内阿爾法合成素明顯提高,而omega所需要的信息激素明顯降低。
五天後,分化報告顯示分化成alpha的概率已經從最開始的40%上升為可以定性的75%。
而實驗的最終結果,A确實如願成功分化成了一名alpha,并且信息素等級達到了中上的水平。
自那之後,梵超雄開始秘密生産改良過的G-P529,并将其更名為AG-P530。
而梵氏通過朋友介紹拉攏了一批對該項目感興趣的财閥,通過錢财收買弄來了大量未分化的小孩投入到AG-P530測試實驗當中。
而在這項恐怖實驗未被報道出來之前,梵超雄已經借助研發出來的AG-P530成為了亞太盟醫學界中最具有影響力的醫學博士之一。
直至AG-P530被廣泛使用了一段時間後,其誘導分化的成功概率仍舊保持在令人震驚的數字,66.73%。
當然使用過AG-P530卻分化失敗的那一類小孩,也幾乎都被該藥物毀掉的很徹底。
杜若寒自己就是個腺體殘缺的未成年,在腺體醫學研究這一塊,他從初中開始就閱讀查找過大量的書籍。
試圖在這一個又一個的案例中,找到奇迹。
但很遺憾的是,當他對腺體醫學了解的越多,心中積累的失望也就越多。
腺體的不可逆以及不可再發育創傷後遺症,一直都是醫學史上最難攻克的難題。
而AG-P530,也隻是作為一道強效有力的誘導劑來使用。
而AG-P530使用的前提就是腺體功能的完好性,它需要被腺體中所合成的一種名叫功量肽合的信息素所溶解并吸收,從而改變信息素分泌。
也就是說,即便杜若寒有這樣一大筆錢從黑市上買到AG-P530 ,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使用它。
AG-P530對于他腺體的作用,卻約等于零。
但杜若寒從未想過有一天,杜汀州會比他還要瘋狂。
大抵是他分化報告上的概率值并不高,而他又是個事事追求完美和絕對的人。
但……這樣行事,未必也太過偏激了些。
杜若寒心情複雜,想了想還是決定向董語越打聽一下杜汀州目前的狀況。
董語越很快回複他說,杜汀州已經被緊急送去醫院了。
但定向誘導劑這玩意兒,濫用的後果不僅僅是導緻分化失敗那麼簡單。
董語越開始給他在線舉例子,但對于杜若寒來說,其實根本就用不着。
因為杜若寒比他還要清楚,杜汀州會面臨着怎樣難堪的下場和結果。
分化失敗的原因是因為AG-P530在他體内作用,阻礙了成為正常omega的分化。
通俗點來說就是,他擁有一套已經發育成熟屬于omega的生殖腔,但信息素卻是屬于另一個未知的alpha。
他成了徹徹底底不男不女的怪物,即便手術成功,他也會和杜若寒一樣,成為一名信息素等級低且性别特征不夠明顯的omega。
至于手術失敗的結果,杜若寒還沒有敢去想。
手機在他的手心裡握的滾燙,花美琳的電話号碼他滑走又翻出來。
反複多次之後,杜若寒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撥通繼母的電話。
其實也沒有别的原因,家裡人出了這樣的事,卻并沒有一個人來學校找他或者告知他。
以至于這樣的消息還是從一個朋友那裡聽來。
如果他這個時候打去電話,即便是出于好意和關心,對面不僅不會領情,甚至覺得他是故意在嘲笑她們。
想到這,杜若寒放下手機沒有再過多糾結。
他讓董語越幫他多多關注,一有消息就告訴他。
幾天後,杜若寒在英語課上收到了董語越發來的消息。
【算那小子走運哈,手術成功了,不過人嘛,估計不太好喽】
杜若寒緊擰着的眉毛松了開來,快速打過去兩個字謝謝。
隻要人沒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他想杜兆和花美琳會照顧好一切的。
當生活再度回歸到平靜,杜若寒開始越發的習慣現在的生活。
羅敏仍舊對他很是客氣,少了幾分從前的親昵,杜若寒沒有再試着拉近兩人的關系。
他隻是按照羅敏想要的那樣保持距離,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少了許多。
至于其他人會不會到訪香榭麗舍,杜若寒沒有太多的關注。
有些時候羅敏會安排園藝師傅上門修剪植物景觀,或是重新種植草坪與花卉。
露天遊泳池裡的水總是兩周換一次,盡管根本沒有人會去使用。
杜若寒是個旱鴨子,怕水怕的厲害,江先生已經不會再回到這裡,遊泳池換水費時費力還費錢。
但杜若寒沒有跟羅敏說,畢竟這本就是羅敏存在在這裡的意義。
她是這裡的管家,管理好别墅上上下下就是她的職責。
至于他,不給江先生惹事不找江先生的麻煩,就已經算很盡責了。
所以當這天夜裡,杜若寒習慣性的下樓找東西吃時,别墅忽而照射過來一道刺眼的遠光燈。
他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呆愣着看見一道挺拔而修長的身影在燈光的照耀下變得清晰奪目,卻又看不清具體的五官。
那人低垂着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屈起很随意的抓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随後他側過臉來朝杜若寒所在的方向投來一個眼神。
與此同時,那般漆黑的夜在他的身後也演化為寂靜蟄伏着的怪物,那般龐大而又無法捕捉,卻又緊緊的壓迫着人的心髒。